己大儿子走丢之后,自己究竟是怎么坚挺的熬到了现在?
一些念头是关于,找寻到儿子侄儿们之后,究竟是先说一声抱歉,还是先抱着他们做出难堪表情哭?
当然!无论思绪怎么纷飞,手中的灵位是绝不肯放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定的心安。
只不过他不会与其他三个失声痛哭的人一样,将自己思念的情绪表达出来。
等等,思念?
我……在思念什么?
我在想着什么?
怀揣着这份疑惑的赵老八思考了很久很久,知道朱公子让人把他们带去用以作为他们这些流民居住的地方。
他也没在意看其他人的状况,也没在意看床铺被褥这些东西。
就连旁人给出的一堆东西,他也只是接着。
别人指出睡觉之处,他也直接躺上去,都没去看看有些什么。
只思考着属于自己的事情。
思考什么呢?
对了,我多久没有动脑筋了?
好像从老婆死了之后,就没怎么想事情了吧?
我的孩子哪儿去了?
不不不,有人会帮我找了。
下一顿什么时候开饭?
不……这个也不用想。
都已经确定了以后在这里做工。
我在逃难路上遇见了什么人?
都是一样在逃难的人,有什么好记的!
我侄儿哪儿去了?
该死,为什么老是想着这个!不是有人帮忙寻找了吗?该死,真该死,我为什么老是想这个!
两行泪水从眼角滚落,农人赵老八这一生少有眼泪。
上一次哭泣还是在老母,妻子等人被人砍杀的时候,而那也已经是数月以前的事情了。
他怀抱着灵位,口中死死咬着枕头,声音咬在喉咙里,死命也不肯让声音发出。
手里死死握着身下仅由木板与凳子组成之床的床沿,因为吃饱了有了力气,又因为过于用力,他的手指头直接扣入了木头之中去,数根木刺扎入肉中,滴滴鲜血落到地上,阵阵疼痛传至身体。
可赵老八却正因为这一股子疼痛之感,反而更加捏的紧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安慰他心中激荡的情绪。
他又回忆起自己老家,黄田县赵家村。
他老叔的好酒贪杯,老婶的抠门,老两口疼到骨头里的孙儿......
他妻子不算好看的面容,尤其难闻的口齿,硕大的脚盆,斤斤计较的性格,那怎么吃也吃不腻吃不饱的手擀面......
他老母温柔的抚摸,总在纳鞋底的针线,总是拿去坐在门口晒太阳的竹凳,总与她儿媳妇斗嘴,总嫌弃吃得太多却每次都喂的鸡鸭,总寻觅好娃娃亲给她宝贝孙儿,总惦记村南面好姑娘的母亲......
这些美好的记忆都不是他赵老八痛苦根由。
甚至说,如果做梦能回到那生活之中,叫赵老八现在去死都愿意。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呢?
为什么没有随着母亲,妻子死去呢?
“老八!走!带着孩子走,我活不成了,你要带着孩子活下去!”这是记忆中来自妻子的声音,她是第一个被贼人杀害的人。
“小八,我两个大孙儿,你可一定要把他们看着长大,为娘,你就不要管了。”
“你走不走!不走?为娘现在就死给你看!快滚,记住喽!俺两个大孙儿要是没了一个,你来见为娘时,为娘也不要你!”这是记忆中一辈子没对自己说过重话的母亲。
“铁柱!我儿子死了,我这快六十的老骨头得去和他们拼命,你老叔我求你把我孙子,你侄儿带走。”一生骄傲的老叔朝他的侄儿磕了头。
“你婶婶我,一辈子了,就跟这么一个男人。”贪财的婶婶最后只有这么一句话,也走了。
这些记忆呈片段状一点一点浮现在赵老八脑海之中,有时候甚至并不连贯,非常细碎。
而且赵老八还能够确定,有的地方并不准确,很可能自己老婆,自己叔叔根本没有来得及说那些话,就死了。
可......痛苦的感觉鲜活无比。
他愧疚,他懊丧,他追悔莫及。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在主家是个真正善人的时候,在这个自己找回一些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做人的感觉时,在这个在孩儿们将要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
他内心深处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