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这种小事,也有人纠结着,怀疑着,会不会有人半夜来偷去给旁人的菜施肥。
因为最后有人扬言要杀掉赵家村所有人,抢夺粮食,占山为王。
朱厚熜不得不借助家里的力量,一支二十人队伍的壮硕士卒听从朱厚熜调遣,到了赵家村驻扎之后,因为慑于刀兵,以及一颗上山之后立刻就被砍下的脑袋,真正的秩序才恢复过来。
而秩序的维护,则更是一件无比困难之事,寻找能够与各个地方进行沟通的人就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更何况各个人的诉求皆有不同之处。
有的希望找回自己的亲眷,有的希望在安陆州内做工,有的希望可以入安陆州的鱼鳞黄册,有的因为是认字希望可以获得人上人的地位,有的则是希望通过谄媚等手段从人晋升为奴才......
朱厚熜不可能一一去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更何况,有些人的愿望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或者说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管理真的是非常需要智慧的一件事情,他现在才终于隐约明白了一些,自己的父王总是夸赞自己聪明,却不怎么与人说自己是有智慧的人,也许聪明与智慧,真的是两种东西。
好在,现在的朱厚熜,并不刚愎自用,他晓得集广思义这个道理,并且他有很好的采集建议对象。
在管理这件事他采纳了陆斌的建议,登记了各户各家的人员,随后进行拆分,绝对不让同村同姓的人同处一村,其上最多到爷爷奶奶,其下最多只到儿孙,似叔伯叔爷,侄子侄孙,只要不嫡亲,绝对不会分到一家。
这项举措实施当然不易,以交流的形式办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因此会坚决执行世子殿下命令的王府系人民,孟智熊,钱鹿自然带着人马上阵。
一点儿不沟通却也不行,好在有赵铁山,因为流民出身,又是那种罕见的能够带领赵家村走出困境的人物,在有刀兵保护的情况下,自然他能够胜任这件事情。
只是,就是这么一项工作,便让正德十年的时间悄然过去,到了十一年时,他们面临的问题就更多了。
首先,摆在头一位的问题就是,存贮在赵家村的大量粮食,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而山间耕田,仍然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打猎这件事情,已经基本宣告停止,梁松山间能容纳三千人,都已经很不容易,而野兽在经过大量捕杀之后,就连老虎,熊这样的猛兽,也不敢侵扰了。
目前还能够打到猎物的,只有赵家村这些,惯会打猎的人。
不过这也被吴婶婶强力禁止了,理由是,在真正所有人都没吃喝的时候,再用这样别人都没办法用的手段,以保护赵家村人性命为第一要务。
吴婶婶直接用最严厉的语气告诫过朱厚熜“量力而行的救济,行善举,才可以被称作真正的善良,而超出自己承受范围,比如现在这样,连粮食都吃空了,还想救旁人性命,就是自不量力,就是造孽了。”
“为何......是造孽?”
吴婶婶嗤笑着道“反正都要饿死了,凭什么看旁人有口饭吃呢?”
“......原来这就是山贼落草为寇的理由。”
“谁说不是呢?原本都是命苦的人,但是一旦起了这种心思,婶娘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这个人就算是挽不回来了,婶娘目前为之,还没有看见哪个抢过东西的贼人能够重新种地去的。”
这是朱厚熜第一次被人劝,后续还有孟大山,孟智熊,钱六这样的府上忠诚护卫,他们硬着头皮才敢发言,建议自己不要再收纳其余流民。
赵老八这样在手底下做工的流民,有几人跪着给自己磕了头,直言宝衣局的生意不能断,应该收一收在赵家村的慈善行为,把宝衣局的生意局面重新打开。
陆斌那小子的侍女,陆芸娘曾抱着一本账簿走过来,善于计算的她,又学会了陆斌列表格的方法,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所列出的收支表格甩在自己面前,然后扭头便走了,其中赤字写就的一面,铺满了数页纸,可以看见这是一目了然的困顿局面。
朱厚熜对此默然无语,正德十一年到目前为止的日子,几乎从来没有一条好消息是给他的,更没有一条好消息是给平民百姓的。
今年份的好运气,上苍似乎全部给了占据高位的人,对于天下官员,对于天下乡绅豪门来说,这是一个丰收之年。
科举又将出一批拥有功名特权的读书人了,因为免去税赋的权利,投效在他们名下的百姓会更多,佃户会更多,奴仆会更多,以及良田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