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
真正的商人,应该是趁着青州大旱发国难财,运粮到青州溢价卖出才对。
如“邱老板”这般,见不得百姓落难,为民生维艰而难过的,多半有猫腻。
谢氏姐妹俩对视一眼,看向“邱老板”的眼睛里,便多了几分探究。
“邱老板”自知漏了馅,也不在谢氏姐妹俩面前藏着掖着。
直接让谢承影做了两锅烫面饼子,蒸了几笼杂粮馒头。
他和一群镖师,三不五时就找上落单的流民,用饼子和杂粮馒头换些情报。
虽然每个人的文化程度和表达方式都不一样,但表达的内容却是大同小异的。
青州大旱,民不聊生。
青州知府不但没有赈灾放粮,反而加征徭役,青州地界早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民众十不存一。
只是听听这些话,都让人鼻酸,真正看到,更是不忍直视。
青州驿站的对面,是一个酒楼,名曰五味。
寅时刚过,五味酒楼的店小二,刚抬出一桶泔水,就被六七个衣衫褴褛的人凑钱给买下了。
他们甚至等不及回家,直接当街用勺子抢食起来。
中途甚至为了谁吃的多了,谁吃的少了,打了一架。
一个瘦骨伶仃的女子根本凑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哭喊道:“给我留一碗!留一碗啊!我出了钱的,家里的孩子饿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可是谁都没有理会她。
谢氏姐妹俩看得眼前一酸,“黄镖头”更是咬紧了后槽牙。
半晌,“黄镖头”捏着一粒碎银子,艰难的说道:“邱老板,我想帮帮她。”
“邱老板”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给了钱,她也保不住。”
“黄镖头”的肩头立刻垮了下来,眼里有藏都藏不住的迷茫。
灾荒年间,最不缺这样的苦难人。
为个杂粮馒头卖儿卖女的状况,谢承影和谢商陆都曾见过,走南闯北,刀口舔血的镖头还能见不着这样的人间惨剧?
恐怕,只有京都那等富庶之地长大的官宦子弟,才会觉得青州这种状况,比之乞丐都不如,不忍直视。
毕竟,京都的乞丐都有挑食权利。
谢承影和谢商陆对视一眼,对这一行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确定。
“邱老板”察觉到姐妹俩异样的眼光,叹了口气,道:“一起去看看吧!”
谢氏姐妹俩和“邱老板”、“黄镖头”,悄悄跟上了那个女子,走进了一个破败脏乱,臭气熏天的巷子。
巷子底,有一个不大的四合院,挨挨挤挤的住了七八户人家,女子就住在东头那棵大树底下。
女子家里的确有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缩在凉炕上,呼吸微弱。
“黄镖头”证实了女子所言不虚,便在女子进去以后,把肩上扛着的包袱丢进了墙里。
那是谢承影前天刚烙的烫面饼子,并一些昨日在五味酒楼里吃剩下的卤肉。
离开的时候,黄镖头问道:“她们会活下去的吧!”
“邱老板”没吭声。
谢商陆深深的看了一眼巷道,冷声道:“不,她们很快就会死去的。
不止她们一家,这条脏乱的巷子里,十多户人家,怕是都活不过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