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泰苦笑着开了口。
“世人都说我顾氏药行乃是夔州首富,可谁知道要维持这一摊子生意有多难。
夔州就这么大,又都是父老乡亲,这药价父亲定得本就良心,到我这儿也没敢涨。虽不至于亏了本,却也没有什么赚头。
若是仅供我们一家几口嚼用也就罢了。
可每天开门,就是几百张嘴嗷嗷待哺,擎等着我这东家发薪水。
夔州一半的商户,都与我们家吃着挂落,巴巴的望着我们顾家从手指缝里漏上那么一点。
衙门上下,黑白两道,都要打点。
我能怎么办?
只能往周边四处扩张。”
顾安泰顿了顿,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可夔州这地势,实在是太差了。
离着富饶的江南十万八千里,相邻的几个州也不缺吃药行这碗饭的。
药王谷自给自足就不用说了。
青州的药行,两位神医定是打过交道的,十停里面有八停都是姓边的,剩下两停里面,还大半都是边家姻亲。
我们顾家只得两个二郎,没得和边家成为姻亲的本事,如何迈得进去。
潼洲自有天险,常年与世隔绝。虽在圣历皇朝版图上,却与蕃国无异。
潼洲地界,哪行哪业都由世家把守,我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潼洲去。
唯有通州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通州,乃是兴南王的封地……”
顾安泰适时的停顿了一瞬,递给谢承影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有的事情,做得却不一定说得。
兴南王的事儿,就属于此类。
都说帝王乃是孤家寡人,大都是踩着一地鲜血上的位。可上位之后,又得顾及面子,多多少少留下一些个皇室宗亲。
康乐帝就留下了胞弟,中山王李牧圈养着。而康乐帝的父上,文帝,则是选择了先梅皇太妃那体弱多病的小儿子李端,封做了兴南王。
只是文帝上位史太过血腥,李端本就惶惶不可终日,被封之后更是神经紧绷,眼看着登基大典在即,却来了一场恼人的秋风,李端一病不起,终是没能熬过去。
李端这一去,文帝登基大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
就在文帝焦头烂额的时候,康乐帝那解语花般的母亲就主动站了出来,说愿意把二子过继给兴南王。
文帝一听,正中下怀。
于是,才刚满百天的李珏,就成了圣历皇朝第一个有封地的王爷。
虽然,这封地离京都十万八千里远,还是个龟不生蛋,鸟不拉屎地儿,可这也是块封地啊!
这样的荣宠,可是蝎子尾巴--独一份的!
等到康乐帝即位以后,为了不打自己亲爹的脸,还格外的优待这位兴南王。
一直说海洲天远地偏,不舍兴南王殿下就番,又说兴南王有大才,应该“替君解忧”,就给了这位兴南王一个工部的虚职,把他留在了京中。
这不,巡察海洲的事儿,不就交到了兴南王殿下的手上?!
谢承影瞥了一眼青柳湖对面的小院,冷笑道:“原来是兴南王殿下,倒是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