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碗在空中急速飞行,群雄安坐袖手旁观。
龙岛主眼角含笑不动如山,木岛主面无表情平静以对。
黄青两列弟子肃立,侍应仆役垂手,均似若未见。
整个大厅,除去粥碗划破空气的摩擦声,静地落针可闻。
终于,直面侠客岛众人的第一排中有个人坐不住了。
一名疑似解文豹的长辈站起身,大喝道;“解贤侄不可动粗!”紧接着袍袖一拂,发出一股劲风,半空中将这碗粥挡了一挡。
粥碗被这一阻,不再朝前飞出,转而往下掉落,眼见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时,一名在旁斟酒的仆役斜身纵出,弓腰长臂,伸手将海碗抄起。这时碗底离地已不过几厘米,真真是险到了极处。
大厅里轰然炸响:“好俊功夫!”
喝采声刚落,众人脸上的忧色更深,均想:“一个侍酒的仆人已具如此身手,我们怎能再活着回去?”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仆役打消了诸多人心里那最后一丝的侥幸之心。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众人意料,侠客岛并没有派出如狼似虎的弟子,前去捉拿敢当众辱骂龙木岛主的解文豹,就好像此事根本没有发生似的,提都不提便轻轻揭过。
解文豹开了先河,便有更多将生死看淡的人站起来质疑侠客岛的用心,打起了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心思。
龙木两人耐心解答,摆事实讲道理,一一回答他们关心的问题。
石破天不关心江湖的事,听得好生无趣,肚子里也在“咕咕”直响。饥肠辘辘中,他顾不得许多了,端起粥碗,咔咔吃下去大半碗。
胃里热乎心也暖了,他这才有时间来关注粥的味道。
回味片刻,他觉得这粥虽然药气刺鼻,可入口却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难吃,索性喝了个碗底儿朝天。
附近人见之,有佩服的也有暗骂他蠢笨的。
白自在却与众人观感不同,大声喝采道:“妙极!我雪山派的孙女婿,果然与众不同。”
这声大喝,引起了未关注到这里的其他人的注意。
白自在顿时胸中豪气大起,端起粥碗,呼呼有声的大喝了几口,随即两眼环视群雄,顾盼生辉。
接受到众人或讶异或钦佩的目光,他起初还高兴了下,可转念又想到:“我是第二个喝粥之人,就算是英雄豪杰,却也是天下第二了。我那头衔中‘大英雄’三字,又非删除不可。”
想到这里,他狠狠扔下粥碗,心里大是沮丧。
李江其实也惊了,之所以没有第一个下口,是他实在受不了粥发出的味道。这粥对他没有**用,再忍着那难闻的味道吃进去,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
众人惊讶间,龙岛主开讲侠客岛的来历。
李江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一为压惊,二为龙岛主的故事浮一大白。
身边侍候着的仆役赶紧给他斟满。
李江敲了敲桌子,指着酒壶示意仆役将它放下。
仆役一愕,并未照作。李江不耐,直接上手。
仆役大惊,拿壶的手急速后缩,哪料刚有动作虎口便是一麻,手指不听使唤地松开酒壶。
酒壶当即掉落,仆役临危不乱,用另一手托向壶底。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酒壶不见了。再一瞧,东西已到了那道士手中。
仆役翕动嘴唇刚要说“这不符合规矩”时,瞳孔又猛然一缩,只见道士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还对自己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恰在此时,他的耳里传来龙岛主说起的邀请众人前来的理由,紧接着便是群情鼎沸的声音。
仆役想了想,终是顾全了大局,不愿火上浇油,无奈退了下去。
李江笑了笑,斟满酒水,边饮边看起了热闹。
丁不四在议论声中站起,高叫道:“如此说来,你们邀人来喝腊八粥,纯是一番好意了。”
龙岛主缓缓摇头,自嘲道:“全是好意,也不见得。我和木兄弟自有一片自私之心,只盼集天下的武学好手助我兄弟解开心中疑团,将武学之道发扬光大。但若说对众位嘉宾意存加害,各位可是想得差了。”
丁不四冷笑道:“你这话岂非当面欺人?如果只是邀人前来共同钻研武学,那何以人家不来,你们就杀人全家?天下哪有如此强凶霸道的请客之法?”
龙岛主被丁不四当面喝斥却不并生气,而是点点头,双掌一拍,回头道:“取赏善罚恶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