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边吃边闲聊,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中间也提到了林耀远。
陶茹之吸溜着面条,听明白他原来是身体不舒服,提早回去了。
纠结了一整个休息时间,在晚自修的铃打响之前,她终于从书包里掏出藏起来的手机,溜到厕所给那个备注山茶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你没发烧吧?”
想起和林棠娟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提过林耀远发烧,这个人的体质真的有点差,明明看着很挺拔的样子。
晚自修结束后陶茹之晃去车棚取自行车,路上翻开手机,发现界面还停留在自己发送的那条上。
她猜想他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在睡觉,骑自行车回家的速度比往常快,因为陶康笙今晚加班,这会儿估计还没在家。
陶茹之路过药店时买了包退烧药,到楼下后又打包了一碗青菜粥,吭哧吭哧小跑上楼。
粥拎到家里的桌子上时还是滚烫的。
林耀远的房间门口紧闭着,她敲了敲,没人应,在进去和不进去之间徘徊时,万幸,陶康笙也回来了。
她解释了一下情况,陶康笙脸色焦急,二话不说打开门——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一惊。
房内关着灯,林耀远蜷缩在被窝中。仅有的月色照出地上一片狼籍,碎掉的花盆,东一块西一块裂开的黑色泥土,还有奄奄一息的花枝。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吃力地睁开眼睛,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地板。
“我进来时头晕,不小心弄倒的。”他坐起身解释,“对不起,明明都快开花了……”
陶康笙哪还管什么开不开花,迈过地上的碎片去探林耀远的额头,比了好几下才放下手,表情松懈许多。
“好像没有发烧。”
“没事的,我就是偏头痛发作了。”
“偏头痛的话叔叔这里有药,你先吃点粥再吃药,粥是茹之刚才给你买的,还热着,趁热吃。”
林耀远看向陶茹之,似乎有点意外,说道:“谢谢。”
陶茹之耸耸肩,去客厅拿了扫帚和簸箕过来替山茶收尸。她心里其实有点遗憾,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在期待它开花。
陶康笙没让她扫,赶着她去休息。陶茹之不肯,手脚麻利地就开始躬下腰打扫。陶康笙没辙,转而蹲在地上试着把土堆起来聚拢到花根,想救一下这花。
陶茹之看着那花,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
如果只是不小心碰倒花,花本身会这么狼狈吗?
一股挥之不去的异样让她起疑,打扫完后陶茹之窝回房间平躺着,点开一直开着但没怎么查看过的历史监控,将时间调到今天傍晚,拖进度条到画面里林耀远出现。
他开门进屋,脚步很轻盈,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径直穿越客厅走向房间。随后,屋内传来碎裂声。
但画面里就只有空荡的客厅。
陶茹之皱起眉头,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在她准备关掉时,画面里林耀远又出现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像是在发呆,偏过头,忽然看了眼摄像头。
陶茹之一惊,看着他起身走向摄像头,越来越近,画面被他的衣摆占据。随后画面的视角摇晃了一下,再次稳定下来时角度已经变了,正对着林耀远的房间门口。
花盆已经被打碎了,但花朵还幸免于难。
而刚刚调整了摄像头的人再度进入到画面里:他走进房间,然后,不偏不倚地踩过幸免的山茶。
他侧过身,最后看了眼摄像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明明像素模糊,林耀远的笑却清晰地传递到陶茹之眼睛里。她手一抖,捧着的手机砸向脑门,仿佛是一杆枪抵到了脑门上。
他也是故意的。
陶茹之几乎是立刻确信了这一点。
他选取的时间估计也是设计好的,故意等着即将开花的这一天让它凋谢。
一个最能膈应到人的时间点,浇灌了希望再将其掐灭。
陶茹之从脸上拿起手机,揉着被砸痛的脑门,胳膊正沁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并不是出于愤怒,而是觉得有趣。
现在再回想起林耀远刚收到花那天,他迫不及待去买水壶,还一脸真诚地说着期待开花的样子,其实都是另一种意味——裹着恶意的真诚,像橱窗里供人展览审视的模特露出无机质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模特活了,从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