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清晨,这是一个普通的早上,众臣全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来到了奉天殿,准备进行新一天的朝会。
朱祁钰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重复性的安排,因此当他端坐于大殿之上后,很熟练地给了站在旁边的大太监金英一个眼神,于是金英便一甩手中的拂尘,大声宣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殿下,臣有本奏!”金英话音刚落,当初的侍讲学士、如今的户部右侍郎江渊便站了出来。
话说对于江渊这个政坛新星暴发户,众人简直是各种羡慕加嫉妒啊:未免升迁的也太快了!只不过已经被剥夺了上朝资格的徐珵心中对他就只剩下恨了。
“何事?”朱祁钰一抬眼皮,还显得有些懒洋洋的,“说吧。”
“臣参劾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驸马都尉井源、兵部尚书邝野、户部尚书王佐等近百位文武大臣劝谏不力、护驾不周之责!”江渊说着,便用手中的笏板将自己的脸给挡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踩了大雷。
站在上面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听到江渊这样一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的于谦,尔后冲他会意一笑,点了点头。
金英心中明白,江渊敢这样上奏,肯定是于谦私下指使的,否则江渊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当众往茅坑里丢下那么一大块儿石头。
而且江渊自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爬到了户部正三品的高位,完全是拜于谦所赐,这难道不该是他投桃报李的时刻吗?
金英猜得确实没错,江渊之所以会上这个奏本,就是于谦吩咐自己的,目的就是配合他演一出戏,只不过自己要事先唱黑脸,最后由于谦唱红脸。
虽然江渊心中不情愿,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是人家提拔起来的,唉!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啊。
果不其然,江渊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一片哗然,一些气愤的官员当即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为张辅等人申辩,最后还不忘骂几句江渊哗众取宠之类的话,羞得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善、王文、李贤这三个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官员自然也对江渊这番言论恨得牙痒痒,因此更是对着江渊一顿猛喷,接着又哭诉起了战场上的惨烈以及自己的不容易,结果最后还是王直站出来安慰了半天,这才平复了三人的情绪。
当然,态度最为激烈的,还得数户科给事中王竑,因为死在战场上的户部尚书王佐是他的老爹,脾气暴躁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揍江渊一顿。
“殿下,江渊此举,乃是投机取巧,以博取功名,实在是罪大恶极,说不定他就是王振党羽,这才极力为奸宦王振的罪责开脱申辩,臣请诛此贼!”
江渊听王竑这么一说,不禁被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就成了王振的党羽了?于是他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于谦。
于谦自然很满意现在这种场面,于是他便笑呵呵地看向了金英,眼神中的意思也很明显: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帮大臣的态度太激愤。
于谦知道金英想要按照孙太后的心意为朱祁镇开脱罪责,而一些王振党羽害怕事后清算,更是将脏水泼到了所有人身上。
可于谦今天就是要让金英和那些王振党羽看看,你们想把脏水往其他人身上泼,这是不成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的!
不过于谦也不敢完全忤逆孙太后的意思,因此为了帮朱祁镇逃避责任,便主动站出来道,“诸位大人冷静一下,江侍郎的言辞虽然过于激烈,但有些人在北征途中作战不力、护驾不周,致使皇上陷入险境的事情确实是存在的,如果不处理……不足以平民愤!”
于谦如今在朝堂上的威势可谓无人能比,因此当他说完这话,众人都默默地不做声了,而江渊也暂时得到了保护,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不是兄弟我飘了,是我得替于尚书扛大刀了……
于谦见自己的话那么有分量,便清咳两声继续说道,“据悉,邝尚书、英国公等人在北征途中不乏劝谏,只不过为奸宦王振所阻……况且他们已经壮烈殉国,实在不宜追究罪责。”
“不过……大同参将石亨等人兵败阳和口,先前已被皇上降职为事官,如今殿下又命人将其押解进京,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再者,成国公朱勇兵败鹞儿岭,致使骑兵力量尽毁,大军也因此不得不退驻土木堡观时待变,以致最后发生惨状……因此,我建议削其爵位……”
朱仪方才听于谦提到了自己老爹的名字,眼中便已冒出了一团怒火,刚要上前理论,便被纪凌从身后一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