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大军果然依照约定退至大同城数里之外,可朱祁镇却也没有来到大同城关前,而是处在大同城和瓦剌大军中间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郭登在城楼上静静地注视和思索着这一切,不由得感叹瓦剌人太过聪明,原来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其实郭登本来打的是趁机将朱祁镇救入城内的主意,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只要自己打开城门派出援军,瓦剌大军就会趁势冲杀过来。
而且依照他们的奔袭速度,估计还没等把朱祁镇救入城中,瓦剌人就已经趁机把城门给抢占了!
他们这是故意把朱祁镇摆到了这里,目的就是引诱自己打开大同城门,只要自己打开了城门,他们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难啊!郭登重重地哀叹了一声:若是以大军结阵,阻住瓦剌人的攻势,同时以死伤大量士兵的代价,将朱祁镇给救回来……可要是死的人太多,大同城就守不住了……
结果还没等郭登想出合理的安排,刘安就已经率着几个侍卫走到了朱祁镇面前,“臣刘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安的泪腺确实很发达,或者说他在出大同城的时候,便已经开始酝酿这一场痛哭,所以此时他跪伏在朱祁镇面前,哭得可谓涕泗横流。
此时朱祁镇身边也只跟着二十几个瓦剌人,看起来都是普通士兵的打扮,殊不知也先的二弟伯颜帖木儿和手下第一员大将阿剌都混于其中。
这种情况下,朱祁镇也不可能说什么太敏感的话,就只是忍不住哽咽道,“广宁伯,能够再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
“陛下受苦了!”刘安此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看那架势恨不得抱着朱祁镇的大腿一直哭,“臣一直坚守大同,却未料大军东归竟落得如此局面!”
朱祁镇听刘安这样说,也不由得牵动情绪泣道,“将骄卒惰,朕为之所误,无复言也!”
(注,朱祁镇说的这句话,是《明英宗实录》里记载的,当时读到这里,我都惊呆了,套用一句唐国强先生的话“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陛下受侮,主辱臣死,这都是我们做臣子的过失!”
伯颜帖木儿可没心情在这里听朱祁镇和刘安絮絮叨叨地说闲话,于是便在一旁清咳两声以示提醒,于是朱祁镇忙看着刘安问道,“广宁伯,大同城现今防务如何?守得几日?”
好在刘安并不糊涂,遇见大事还是能够分清主次,于是便故意大声说道,“陛下放心,大同城内现有精兵数万,臣定和郭登竭力守卫!”
朱祁镇听得刘安这样回答,不觉一阵尴尬,于是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伯颜帖木儿,得了他眼神示意后又再次开口问道,“大同库内现有钱物几何?”
“啊?”刘安没想到朱祁镇会问这个问题,便据实答道,“现有银钱十四万两。”
“可否取出予朕?”
“啊?”刘安没料到朱祁镇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由惊呆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方由于答道,“其中大部为军饷筹措,臣不敢擅动,这个……若是陛下需要,臣至多可以取出……两万两银子奉于陛下!”
“哦……这样啊……”朱祁镇点了点头,尔后叹口气道,“若是如此,广宁伯可否即刻回城,取出两万两千两交与朕手?”
刘安也不敢和朱祁镇继续讨价还价,便硬着头皮道,“好,臣……臣即刻回城内取来!”
“多费广宁伯周折!”朱祁镇说着,便亲自将刘安扶了起来,尔后小声叮嘱道,“若是可以,叫监军郭敬一并取来见朕!”
得!还是忘不了太监!刘安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敢说声不是,只得向朱祁镇行了个礼道,“臣现在马上就去。”
刘安说罢,便和几个侍卫转身向大同城走去,而伯颜帖木儿则向朱祁镇点头微微笑道,“做得很好。”
朱祁镇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伯颜帖木儿并没有交流的欲望,只是站直身子默默地望着大同城墙,是的,他只是打算等待引诱。
于是朱祁镇也只得闭上嘴巴,陪着伯颜帖木儿等人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现在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然,伯颜帖木儿等人无法剥夺朱祁镇自杀的权利和尊严,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死了。
在大同城外等了好一阵子,朱祁镇的脸被风吹得都有些僵了,刘安和郭敬这才携着两万两千两白银由吊篮坠着出了大同城。
由于银子太重,刘安和郭敬在大同城下等了好一会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