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岱岳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儿。
她想,这么空旷的地方,肯定是地铁站。
下一秒,她看到了地铁出口长长的通道。
墙上的宣传广告箱五颜六色,鲜艳醒目。身边人来人往。
王岱岳看到了一个矮小瘦弱穿着高跟鞋的女生,背着包包迎面走来。
耳边响起乐器声,听起来像是古琴,可是和地铁站匆忙的气氛十分不搭。
矮小的女生和王岱岳擦肩而过,她愣了一下,看到弹奏乐器的人是个年纪挺大的老人了。
天冷起来了,谁都不容易。
不过她好久都没有带纸币的习惯了。她不抱希望地把手伸到兜里摸索,竟然摸出了一张一块钱纸币。
她匆匆经过,把纸币放到了老人面前的盒子里。
是个雕花的木头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女生在心里暗自嘀咕这盒子有些奇怪,但是她来不及上班了,匆忙继续前行。
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抛下一块纸币,老头面前的盒子却始终浅浅一层。
王岱岳茫然地站在地铁通道中间,她听着音乐声,却不明白。
她明明辞职了,不用去上班了。
为什么费这个劲挤早高峰活受罪呢?王岱岳心里想着,准备离开。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背后说:“给个一块两块都行!”
王岱岳扭过头,看到了一个头发雪白,苍老到垂落的皮肤能叠起来的老人。
王岱岳猛的惊醒。
她看到了自己温暖的被子,闻到了洗发水的香气。
她伸了伸腿,觉得睡的非常疲倦。
而刚才那个梦,却真实得让她能记清陌生人每个人的容貌。
王岱岳看着天花板,耳边听到了两声隐约的狗叫。
谁家养狗了……她奇怪的想。好像是大型犬。
又过了一阵子,她像条咸鱼翻了个身。
黄明死了。
她深呼吸。每一天,她都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现实。
黄明死了。
今天是她的头七。
死了的黄明在跟吴娘子他们喝了个酩酊大醉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吴娘子收留了几天。
许老头死皮赖脸想求一个容身之地,被孙猎户带走。
吴娘子发现,黄明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老是恍恍惚惚,神色哀戚。这让她想起了当年的陈夕。
至于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死了之后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甚至直接仰天大笑。
吴娘子爱屋及乌,对黄明有了几分好感。
“阿黄,今天是你头七了,跟我一起去鬼市,从阴阳井回去。”吴娘子说。
黄明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阿黄成了她的代号。
等到晚上,莫榭叫了一更——是的,魏甲一直没停止休假,莫榭已经扯着破嗓子吼了好几天——黄明就来到了阴阳井边上。
她恭恭敬敬地从脖子上拿下用绳子拴着的铃铛,给井边的白鸡看。
白鸡看了一眼,然后就偏着脑袋看着她,让开了井口。
黄明坐在了井边,预备往下跳。
“哎!阿黄!”高庆芬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
黄明就停止了往下跳的动作,扭过头去看。
高庆芬身上缠着沉重的锁链走过来:“正好我也要去阳间办事,一起走吧。”
黄明说了个好,狗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
“高大人!”像一个具有粘性的炮弹,弹起来抓紧了高庆芬。
狗尿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你让阿黄给我带吃的!”
高庆芬说:“这我说了不算,你滚吧。”
狗尿说:“阿黄!你给我带!”
高庆芬把狗尿使劲往下撕。
黄明说:“只要我能带回来我就带。”
狗尿说:“那你记住了,别忘了,我等着你!”
狗尿终于被高庆芬扯了下来,竟然发出了“呲喇”一声响——
高庆芬勃然大怒:“狗尿!我的衣服让你扯烂了!”
她脆弱的、服役了十年的破烂针织衫,终于承受不住这阴间众多的磨难,被狗尿撕成了两半。
黄明张口结舌,她快速地脱下了自己的风衣,从井里爬出来站在井沿上,把风衣披到高庆芬身上:“快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