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下意识去碰手腕银镯,却摸了个空。
他也没在意,继续摸索着原本的位置,开口道:“慕容希回来未必是坏事,希母害死晚母,后来希母去世是慕容晚杀的,而慕容同至始至终选择默认。”
“嗯?”沈弋抬起眼帘,“还有这事儿呢?”
和大哥也没差多少岁,怎么感觉他知道这么多。
沈夜不由想到了第一次见慕容晚时,是在她母亲的丧礼上。
女人的黑白祭照高挂,慕容同掩面悲痛。
而他的身后,跪着三个孩子,慕容赫、慕容晚,慕容希。
何其讽刺,把小三的女儿带到正妻的丧礼上。
六岁的慕容晚当即流泪,狠狠一推慕容希:“你走开!你不是我妹妹,就是你妈妈害死了我妈妈,你不准在这!”
她大闹丧礼,慕容希委屈忍受,慕容同为了不引发流言,谎称慕容希是慕容晚的异卵双胞胎妹妹。
慕容同怕再生事,连丧礼都没让慕容晚参加,无情把她关进了后花园。
沈夜垂眼,指骨微微攥紧。
当时的他还很幸福,母亲和父亲表面和睦,妹妹给他照护,两个弟弟很听话。
沈君嫌丧礼脏,让他抱着妹妹去庄园转转。
正好,他们去了后花园,看到了被镂空门关着的慕容晚。
他不想多管闲事,刚转身头发就被揪了揪。
“大哥哥,那个姐姐哭什么?大哥哥呀大哥哥呀大哥哥呀呀不走嘛……”
梳着小花苞的妹妹奶声奶气,遇到感兴趣的事会一连串的叠词。
丧礼那一幕她没看到,但沈夜看到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她见不到妈妈才哭。”
“见不到妈妈?骗人,囡囡刚刚才见过。”
“不是囡囡,是那个姐姐再也见不到了。”他纠正。
小脑瓜想了想,睁大眼睛道:“让管家伯伯帮忙找吖。”
“她不会是不知道找管家伯伯吧?”
孩童的好奇心很强,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沈夜无奈,只能全说了。
最后,女孩终于懂了,泪眼汪汪让他去把姐姐放出来。
不想管闲事是一回事,妹妹发话又是另一回事。
沈夜将妹妹放在假山上,自己去撬了锁。
这种事二弟经常教他,他会。
撬的过程中,他嫌慕容晚哭的烦,一连说了好多不准哭的话。
但不管用,慕容晚还是哭。
沈夜把门打开,走过去老气横秋道:“你别哭了,去见你妈妈吧。”
慕容晚抱着双膝蹲在角落,浑身发抖:“我见不到,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他们都欺负我。”
年幼的沈夜比慕容晚更成熟,更聪明,更经历过大家族的勾心斗角。
他道:“这样不对,发怒哭泣没有用,你要聪明冷静,对爸爸服软,学会伪装,将坏人赶出去。”
“聪明冷静,伪装……?”她懵懂抬眼,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嗯。”小小年纪的沈夜道:“贝多芬先生说过一句话:‘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绝不能使我完全屈服’。”
他眼眸很深,在大族里耳濡目染,年仅六岁的他,心机谋略是有些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掌控这一切,你才是慕容家的大小姐,你还有继承财产的亲弟弟,你也可以,凡事需要争取。”
慕容晚怔怔,细嫩双手骤然抓紧泥土,死死扭捏攥扼住,将深深扎根生长的草儿连根拔起。
最后,慕容晚踉跄着站起身,擦干了眼泪,问他:“哥哥,你叫什么。”
沈夜不想说,说了会给沈族弄来麻烦。
但这是妹妹让他帮的人……正纠结,就听到了焦急的奶声呼喊:
“大哥哥救救救命,我要拉臭臭了,囡囡不能丢脸脸啊啊。”
沈夜脸色一变,看也没看慕容晚,快步抱起妹妹就跑。
这是和慕容晚的初次见面,如果可以……
肩膀一沉,沈夜蓦然回神,偏头对上祁钺清冷的目光。
祁钺靠在他肩头,视线与他不其然交汇:“大舅哥,想什么呢?”
他眉骨清隽,嗓音彻然中带点低沉,蛮好听的。
沈夜避开他的视线,抬手将人推开,正定自若去了病房。
祁钺站在原地愣了会,随即摇头。
去给了沈澜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