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288;程盛泉从门口进来，说是听到他们吵架，用手比划问是不是这么长的一头黑猪？两口子赶紧点头问他在哪里看到了？他说他上午老远就看到在地里跑着，还以为是谁故意放开的。
#12288;#12288;两口子继续互相埋怨着，最后在大家的劝解下才拉着别的东西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肖子铭说你准备咋办？改莲说等孩子们都睡觉了，我得把猪肉给弄着埋下，我喂大的猪娃，我得让我娃吃，给大伙吃连个人情都没有。
#12288;#12288;集体食堂开张了，全村人都来吃。做饭的婆娘是由村部提出来的，标准说的好听，不过是和村部人有关系的罢了。范老大老婆和身体好都在里面，沈氏家族一个人都没有。自从沈先生被要求从村部辞去文书以后，沈氏一族已经明显感到，他们的待遇变得很差，甚至不如程家。
#12288;#12288;程家四婶家的程玉泉，虽然没有混到村部里面，但他现在成了范志信的好帮手。他已经成家，老婆和身体好也是一个村的。至于范老四，虽然没有了任何权力，但他的大哥是大队长，他也曾经是个厉害的主，所以日子倒是过得并不差。
#12288;#12288;刚开始的日子确实是过年一样，或者说，过年都没这么好。不敢说七碟子八碗，但是有肉，饭管饱。吃饱喝足的时候，人们都相信，这就是共产主义。
#12288;#12288;林书记想让转转妈到食堂做饭，可她不去。她现在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成天神神秘秘的。她把孩子们的衣服都给缝着补好，就连小凤的衣服，她都给打上了平整的补丁。她根本对食堂谁多吃一片肉还是又占了什么便宜不感兴趣，对林书记她也再没闹过。
#12288;#12288;她拿出了大队书记老婆的派头，在地里干活干不了多少她就大汗淋漓，坐在田埂上歇下了。当她坐在地头休息的时候，有的人就在背后说：“她以前是有病，身体不好，但也没这么娇气，这男人一当书记，她立马就知道享福了。”
#12288;#12288;林书记越来越忙了。大队的存粮和肉都快没有了，现在的食堂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辉煌。程盛泉从第一天吃的时候就说，这个样子吃不了一个月。沈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是的，差不多一个月吧，干的换成了有汤的，稠的换成了稀的，好多人已经吃不饱饭了。
#12288;#12288;林书记惊奇地发现，这一切好像和自己的老婆没有关系。她的饭量越来越小，打来的饭还要给转弟和铁子分一些。每当他突然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她在家里神色慌张，好像往炕角压着什么。
#12288;#12288;有一天他终于把那个东西抓到了手里，那分明是一件女式寿衣！他惊讶地看着她，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想给自己做件衣服，没有别的，就想穿件新衣服！
#12288;#12288;他们两个都才四十多岁，老婆也不是个异想天开的人，她过日子是那样的细。他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压得他心里惊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12288;#12288;他问她，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老婆惨然一笑，说是快一年了，我每天晚上睡的时候，都怕明天起来的时候，是你们爷几个，我起不来了。
#12288;#12288;他到炕上抓住了她的手，干瘦。你一直身体不好，不要胡思乱想。林先生安慰着她。
#12288;#12288;她摇了摇头：“我的病我知道，这应该是肺和肝，我和我妈一样，我妈就这病。”
#12288;#12288;“你就装神弄鬼把小凤弄到家里来？”
#12288;#12288;“我一走，你有什么办法把她照顾到？她没妈了。我这一走，做件好事，也能好见她，谁让我是正宫娘娘呢。”
#12288;#12288;林先生想笑，却又没有笑出来，倒是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12288;#12288;越来越多的人喊着饿，有人已经开始浮肿起来，村部只能说是病倒了。当别的地方有人饿死的消息传到范家川的时候，人们的精神动摇了。
#12288;#12288;“身体好”再也不敢把吃的东西偷着给范解放了，公社给各大队派来了人，“指导”大家吃饭。怎么个指导法呢？就是防止有人在做饭的时候偷吃和往出偷东西。
#12288;#12288;范志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