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细细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拿着写有诗句的那些书籍来到管事的房间,管事大惊失色,连忙行礼,刘熙走过去,径自坐下,然后便把诗文全部展开在了桌上。
“殿下,您这是?”
“管事,坐下说话。”
“殿下您这是何意?”管事有些惊慌。
可刘熙却说:“管事,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说。”
管事只好坐了下来。
待管事坐好后,刘熙便问他说:“敢问管事,这些书页上的诗文可都是管事誊抄的?”
“是”
“不瞒管事,昨日偶然看到这些诗文,心中疑惑,既然这些诗文是由管事所写,那便只有管事能为我解惑了。”
“殿下言重了。”
这时,刘熙突然把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放到了管事的面前,然后才说:“管事在书中写了无数首回文诗,唯独这一首是不能回文的,可偏偏这一首不能回文的诗,若是倒读,却包含了一个人的名字。再者,这些诗虽然多是写景叙事,可回文诗本身也写作爱情诗,所以管事此举,不能不让人怀疑你对于此人的情意!”
管事听完,有些吃惊的看了刘熙一眼,可随后就低下头,淡定说道:“下官只是用这种方式追思一位故人。”
“故人?”一听故人二字,刘熙不免有些激动,于是连忙问道:“什么故人?哪位故人?”
“一位萍水相逢,却念念不忘的故人。”管事依旧心平气静。
刘熙见状,也把情绪缓和了下来,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管事便回忆说:“那一年,应该是战乱的最后一年,她和亲友走散,为了躲避乱军的追杀,慌忙闯进了一个山洞,碰巧那时我也躲在那个山洞,我们就这样相遇了。洞外始终喧闹不止,我与她不敢擅动,就这样一直躲到了天黑,夜里,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份糕点,然后不假思索便分了一半给我,并对我说:‘你也饿坏了吧?我把芙蓉花糕分你一半。’”
说到这儿管事突然停了下来,平复片刻过后,才继续说:“几块糕点的恩情,不足以使我记一辈子,我忘不掉的,是她说的‘分你’二字。殿下或许不知,府宅内院看似一片平静,实则内里从来都是争斗不休,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东西只能拼命的去抢去争取,可她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却还愿意分我一半吃食,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在这世上,在我窥不见的所在,人心也可以如此纯净。”
“后来,她被前来寻找的家人接走,我也被府中的家丁寻回。陛下立国之后,逐渐恢复商贸,在一次织锦的售卖活动中,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前燕王独女,千金之躯,相向而立时,她虽一眼就认出了我,可我却不敢再有别样的心思。短暂的寒暄过后我慌忙逃走,可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曾还她当日欠下的情义,我旋即回返,可她却早已离开,后来,府中争斗牵绊多日,等我带着谢礼来到燕国王宫,却得知她已离开燕国,奉旨前往定安。”
听到这儿刘熙轻叹了口气,毕竟入宫虽然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但在他的认知里,却是他母亲另一世的开端。
管事继续说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下官家道中落,亲人接连故去,唯吾四处漂泊,顺安六年,前燕王起兵谋逆,战乱被平不久,宫里就传出了她殒命的消息,燕国王宫被行宫取缔,县令奉旨招募看守管事,下官应聘时,县令看下官会管账,就把下官留了下来,这一待便是二十五年。”
“原来管事与母亲真的是旧识。”刘熙有些激动的说。
可管事却说:“其实,我与她,若说熟识,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若说不熟识,偏偏只那两面就让人记了一辈子。”管事摇头浅笑,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至于那些诗文,”说到这儿,管事突然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低声道:“这么多年,思念日盛,不知不觉中便引出了那些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无别的方式可追忆,只能在书里偷偷写下她的名字。”
刘熙听完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所以,你就凭着心中对待故人的这份情义,一直守着这座宫殿,自我来到行宫,也是因为这份情义,始终对我关怀备至,得知方坤被人救走,你还暗中跟着,那日你说你去了商铺,可实际上,你是跟着救走方坤的人追到了高家,对吗?”
“是,只是天黑路远、追的又急,到了高府附近人就跟丢了。”
“所以七夕前日,你又借口外出采买,实际上是为了再探高家,确保方坤还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