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能让他的心情愉快,做坏事更不会让他觉得开心。甚至他有时都分不清自己做得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么他应该信谁呢?”
“那他当然还是应该信……”神父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对这样的年轻人继续传教毫无意义,于是微笑道:“孩子,上帝的应该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林重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淡然一笑,从兜里掏出口琴,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之后,吹了起来。那是一曲日本童谣《红蜻蜓》,略带伤感而悠扬的琴声很快被海风和潮水湮没。
这时,一男一女经过身边,女人对男人小声说道:“这船上还有密探啊?”
“嗨!这是日本人的船,大连是日本人的地方。”男人梳着分头,紧张地回头看看林重,又说,“我早跟你说过,侬以为我在开玩笑?看到后面那个男人没有?鬼鬼祟祟,长得歪瓜裂枣、獐头鼠目、呆呆傻傻地还戴个墨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小赤佬!”
“是吗?”女人回头多看了林重几眼说,“我觉得他蛮英俊的啊?像美国飞行员。”
“别乱看。人不可貌相,这个社会很危险,侬晓得伐?”男人一把扳过女人的脸,紧搂着她走了。
突然林重的耳膜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扶着船舷的手也跟着颤抖。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林重抬头看,几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编着队,从关东丸号上方嚎啸而过。远处一艘庞然大物缓缓地从海平面驶来,那是赤城号航空母舰,几艘挂着日本军旗的军舰护卫者它,耀武扬威地播放着军舰进行曲,巡弋着这片并不平静的海面。这些战争机器的身上涂着鲜红的太阳,像紧盯着人间的眼睛。气温比上海骤降了八度,这一切预示着快到大连了。
似乎有一丝不安开始在这条船上幽灵一样地漂浮,林重觉得自己应该回去看看。他对着神父碰了碰帽檐,转身进了船舱。好在这是头等舱,没有其它几个舱那么多的异味,可就是这样,迎面过来的两个日本服务员还是扇着鼻子用日语嘟囔:“这些中国人身上总有一股怪味。”
“你应该庆幸你没去三等舱和散座,那里居然还有虱子……”服务员说着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快步从林重身边走了过去。
林重见前面109客房门口站着一群人,把本就不宽的走廊挤了个水泄不通,他走到人群跟前,踮起脚尖看见童娜正在那边从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这边。
林重挤过人群的时候朝这房间里看了看:一个日本水上警察厅的警察、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特务模样的男人和一个戴着毡帽的矮个子,三人正围着一个瘫在地上的穿着西装的男子,男子的身旁有一个扣着的藤制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特务一手攥着皮手套,翻看着一本法捷耶夫的《毁灭》,又用脚尖动了动地上摊开的一张中华民国地图,半蹲下,用书脊敲打男子的脸颊,结巴着冷笑道:“牛,牛x啊你?连上船之前的检查程序都,都躲过去了?搁哪儿受的训?”
“我,我就是一个普通记者,我受什么训?”男子戴着碎了一块镜片的眼镜,不安地答道。
特务朝旁边的矮子问道,“你,你说,他咋把这些东西带上船的?”
林重知道这矮子是特务的“白片密探”。
“这个我没注意。”矮子摘下毡帽挠了挠脑袋回忆,“但是自打在船下我就看到他在翻看这书,他还给旁边的两个学生看来着。”
“抓现行?有经,经验了哈!”特务笑着拍了拍矮子,又问,“那两个学生在哪儿?”。
“像是兄弟俩,被父母带着,在三等舱。”
特务点点头,又蹲下对男子说:“记,记者证拿出来。”
男子把记者证掏出来,递给特务,瞬间,一个锃亮的手铐戴在了男子的手腕上。
男子正欲挣扎,一旁的警察和矮子一拥而上,将男子拷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带……我是金州民政署副署长的侄子……”男子嗷嗷直叫,却被一张报纸塞进了嘴里。
“省,省省吧!”特务用手套轻轻抽了抽男子的脸,“你,你就算多说几句也不能证明你比我高贵,留,留着力气去特高课解释去。”
“坂本君,请你把这人带去警务室,我俩把剩下的房间搜完就下去,拜,拜托了。”特务说着朝警察坂本深深鞠了一躬,又朝挤在门口的人群呵斥,“瞅啥啊?看二人转哪?都回屋等着检查。给,给你们闲得!”
人们噤若寒蝉,争先回到各自房间,整个走廊霎时安静下来。林重见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