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寻了一家客栈投宿,用过饭,公主平静许多,也见言笑,楚枫和飞凤略略安心。
是夜,楚枫躺在床上,却合不上眼,他再笨也看出公主在强忍内心激荡,但如今公主命运掌握在左贤王手中,他又能怎样。
正辗转间,忽隐约听得幽幽传来一声叹息。他下床向窗外一看,只见公主孤身立在庭院中,在清冷月色下正捧着自己那把灰白头发柔柔抚着。
楚枫开门走去,轻喊一声:“公主!”
公主转身,向他笑了笑,还自一下一下抚着灰白头发。
楚枫问:“公主刚才在叹息么?”
公主转过身,没有作声。
楚枫见公主并没有披上雪貂裘,颇显单薄,乃脱下长衫,披在她身上。公主回身柔情寸寸望着楚枫,身子微微一靠,倚入楚枫胸膛,眼中忽而闪起点点泪花。
“怎么了,公主?”
公主道:“自小以来,还从未有人像公子般疼我!”
楚枫笑道:“怎会呢?你是公主,你父皇……噢,你出生时你父皇刚好驾崩,不过到底还有你母后疼你?”
公主咬嘴道:“我也从未见过母后一面!”
“哦?”
“母后素常虚弱,怀我之时便吃尽苦楚,临盘之际又因胎儿逆位难产,所以在生下我之后也……”
公主没有说下去,楚枫叹道:“原来你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
公主默然道:“还不止这样,第二日,那个为我接生的嬷嬷也一病而去,于是宫中宫娥侍婢嬷嬷均说我命相克逆,皆不敢近我,甚至……”
“甚至什么?”
“三日未乳滴奶!”
“阿?”楚枫又惊又疼,“难怪你身子如此娇弱,原来一出生就饿了三日,你顶上还有十八位姐姐,还有一大群贵妃嫔姬什么的,她们就不管你么?”
公主眼圈一红,道:“她们恶我克死父母,皆不亲近。嬷嬷没有为我乳奶,也是暗中得了她们之话。”
“什么,竟如此歹毒?”楚枫心中一阵刺痛。
公主道:“后来我哥哥知道,一怒之下亲手剑斩十位嬷嬷,宫廷震动,那些嬷嬷才不敢不乳!”
“那位哥哥……”
“就是当今天子!”
“阿?”楚枫大感意外,“想不到他如此无道,却这般疼你!”跟眼见公主抚弄着佩在手腕一串佛珠,乃问:“这佛珠……”
公主道:“这是菩提珠,是哥哥为我求的!我自幼身子怯弱多病,宫中御医均言我活不过十载,我哥哥乃亲至西山灵光寺为我跪拜祈福,求得这一串菩提珠给我。”
楚枫道:“也真难为他有这份心,难怪你可以肆无忌惮偷跑出宫,原来倒有一个疼你的皇帝哥哥!不过他这般疼你,就不该让你当和亲公主,远嫁域外!”
公主道:“他原也不答应,是我执拗要当的!”
楚枫不由支起她雪白下巴,笑道:“原来不是一个刁蛮公主,却是一个执拗公主!”
公主笑笑,又道:“我命相克逆,又身子怯弱,每每多事,哥哥屡屡苛责那些嬷嬷宫女没有好好照顾我,常将她们打至遍体鳞伤,所以宫中嬷嬷宫娥宫侍女多是厌我的,口中不说,却背地埋怨指点,我也不大敢使唤她们,何必再遭她们生厌?所以我常常偷跑出宫,有时甚至想着跑出来就再不回宫了。”
楚枫深深望着公主,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宁愿和亲域外,远嫁不毛之地。
公主又道:“还好有青儿,宫中除了皇帝哥哥,青儿就是最疼我的。”
楚枫问:“青儿是宫女么?我看她不似宫女打扮的?”
公主摇头道:“青儿原不是宫女。那一年我偷跑出宫,遇到青儿饿晕在雪地上,我就带了她入宫,留作贴身侍女。”
楚枫道:“原来你救过她,难怪你赶她出宫,她却千里迢迢寻你!”
公主又道:“青儿也是苦命人。那一年因为大旱失收,青儿家中断粮,有一姑子就游说青儿父母,让她带青儿和她妹妹去某处当丫鬟,当上几年,还自放回团聚。青儿父母只得忍痛将女儿交给那姑子,那姑子就带了青儿姐妹离去,谁知却不是带她们当丫鬟,却是要卖与一青楼。青儿乃带着妹妹偷跑了去,在逃走时与妹妹失散,她不晓得路回家,又不知道自己那村子名字,于是她就一边乞讨一边寻找妹妹,便饿晕在地,恰好遇到了我!”
楚枫道:“这样说来青儿还有一个妹妹?”
公主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