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笑道:“难得慈公小姐肯听我讲故事呢。我倒又想起阮籍醉酒灵堂之事。”
“哦,公子说来听听?”
“话说阮籍母亲辞世,阮籍于灵前散发醉酒,箕踞不哭,反狂歌而笑。礼俗之士来吊,阮籍不悦,独好友嵇康持酒抱琴前来吊唁,抚琴相和,他大悦。人皆以为阮籍不孝至甚。”
“那公子以为……”
“哭未必为哀,笑未必为乐。只有嵇康能真正体会阮籍当时心境。”
晋小姐点头道:“阮籍本是狂士,不拘礼法,公子可听过他‘醉酒拒婚’之事?”
“醉酒拒婚?”
“阮籍一向蔑视权贵,司马昭想拉拢他,知道他有个女儿,于是欲为自己儿子向阮籍提亲。谁知阮籍每日狂酒,竟连醉六十日,令司马昭无法开口,只得作罢。”
楚枫哈哈大笑道:“狂士!果然狂士!”
晋小姐笑道:“公子可还听过他‘长啸传情’之事?”
“哦?他怎样‘长啸传情’?”楚枫大感兴趣。
晋小姐道:“阮籍善吹口哨,声闻百步。有一日,他上苏门山拜访一位真人,来到山上,见真人盘坐在岩石旁。阮籍乃对着真人谈古论今、激扬文字,但真人始终充耳不闻、毫无反应。于是阮籍干脆对着真人吹起口哨,谁知真人却开口了,叫阮籍再吹一次。阮籍又长啸一声,乃下山,及至半山腰,忽闻山谷啸声回荡,美妙和谐。抬头一看,原来是真人在长啸不已。”
楚枫大笑道:“有意思!慈公小姐,你说阮籍是不是这样长啸传情的?”说完竟对着晋小姐长啸一声,清冽的啸声竟引得外面拉车的马匹嘶鸣不已。
晋小姐粉脸一红,微低下头。
楚枫急忙收住啸声,讪讪道:“多半不是这样。”
晋小姐笑道:“我可不是苏阳真人,公子对我长啸也没用呢。”
楚枫道:“阮籍、嵇康可算竹林七贤最狂的两个人,说来那《平复帖》旁边还挂着一张《竹林七贤图》?”
晋小姐点头道:“那是陆探微手笔。公子可认得图中对应那七贤?”
楚枫略一回想,道:“那携着大酒壶乘着鹿车的必是刘伶。”
“何以见得?”
“七贤中刘伶最是嗜酒如命。传闻他出行常乘鹿车,车后系锄,以便醉死就地挖坑埋葬。”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道:“那醉酒狂歌的就是阮籍。阮籍诗文俱佳,常乘酒兴狂歌成文。”
晋小姐又点点头。
楚枫接着道:“那席地抚琴的必就是弹奏广陵散绝响的千古狂人嵇康!”
晋小姐道:“听公子语气,似乎颇欣赏嵇康?”
楚枫笑道:“我是欣赏其狂。嵇康临刑索琴,留下广陵绝响,然后慷慨赴死,天下为之动容。”
晋小姐道:“嵇康确是一位狂士。”
楚枫所说是“广陵绝响”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嵇康乃魏晋有名贤士,一向藐视权贵,司马昭曾想笼络嵇康,不得,于是听从钟会主意,下令处死他,有三千太学生为嵇康求情,终不能免。临刑之时,嵇康索要古琴,在刑场席坐而抚,弹奏了一曲广陵散,弹完之后,一手将琴摔断在地,然后慷慨赴死,广陵散便成绝响。
楚枫道:“说到狂,阮籍还要输嵇康三分。慈公小姐可知道他是如何得罪钟会而招致杀身之祸?”
晋小姐道:“就是因那句有名的‘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正是!钟会是司马昭心腹,喜欢巴结贤士。他知道嵇康是有名贤士,于是约了一些名士去拜访他,碰到嵇康正在一大树下扬槌锻铁,向秀为其鼓风。钟会来到,嵇康依旧扬槌不辍,旁若无人,足足一个时辰还不与钟会说一句话。钟会要走,嵇康还是不看他一眼,只问了一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冷冷答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于是便走了。自此嵇康结怨钟会,以致杀身之祸!”
晋小姐道:“难怪当日嵇康如此冷淡钟会,看来他早看出钟会乃是小人。”
“正是!”楚枫道,“嵇康最讨厌那种满口君子而满腹小人之徒。他忿恨司马氏弄权,又无端受杀身之祸,所以他临刑所弹之广陵散,激愤慷慨,愤恨铿锵,蕴含兵戈杀伐之意。”
“公子如此赞颂广陵散,可曾听过此曲?”
楚枫道:“嵇康从未将此曲传与他人,所以他临刑前有‘广陵散从此而绝’之言,后人又怎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