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洛阳城的路上,黄三几次欲言又止。无痕知道他心中的压抑,在黄三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曾经是那么的高大,可近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都在颠覆着他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这是任何一个为人子女者所不能、也不愿意接受的。
无痕理解黄三心中的沉郁,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两人任由座下健马缓步前行,一路马蹄声敲碎了这一路的寂静。青山,小溪,蜿蜒的山路,已经残败的野菊花;斜阳,健马,两个疲惫的人,穿行于已经染上秋意的山野上。
黄三忽然无声的苦笑,苦笑中是无奈还是自嘲?他抬头看向远方如洗的碧空,夕阳下,他一脸的肃穆。
“小江,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统统都不记得了。这样,其实挺好。”
无痕没有说话,而是很平静的听着,他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这样挺好吗?我是谁,我的父母又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难道便是挺好吗?
他失忆后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身世究竟该是怎样的。
“我爹爹自小对我要求很是严厉,教我武功,教我做人。他曾经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在我的心中,他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俯仰无愧的大英雄。我做事为人一直以他为标榜,处处学习他。虽然他在江湖上有一个雅号叫’好好先生‘,但在洛阳这一片江湖,没有人不服他,没有人不敬重他。小江,你相信吗?”
黄三轻声的说着,很平静也很淡然。他虽然最后询问了无痕,但他并没有等他回答,又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甚至觉得很荒唐。说真的,现在我的心中也已经动摇,甚至是很不甘心的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但我知道,那些话很可能就是真的。龙飞云的死,让我很震撼,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何必要冒着身败名裂,葬身悬崖的结局来处处设计我?”
说到这里,黄三再次苦笑,然后仰头看向那逐渐西沉的夕阳,沉声说道:“你说,我这样怀疑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不应该?”
无痕也迷茫了,因为他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更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究竟是好还是坏,是真英雄还是伪君子。所以他无法完全理解黄三的心情,他只是觉得,空气突然变得好沉闷,沉闷得让人窒息。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或者是自己该不该回答。
”小江,你是不是也在心中看不起我的父亲,看不起我?“无痕轻轻摇头,说道:”你是你,伯父是伯父。在我的心中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纵然是伯父当年犯了错,龙飞云也不应该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上一辈的恩怨,就应该由上一辈去解决。“黄三轻轻摇头,说道:”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我既为人子,便有责任承担我父亲所应该承担的一切。何况,现在我的父亲已经丧失心智,我若不承担,谁来承担。“无痕哑口,因为黄三的话是有道理的,为人子女者,父母有错,子女偿还也是天经地义。
两人再次沉默不语,
沐浴晚霞,缓缓走进洛阳城中。此时,闹市已经开始歇业,夜市尚未开始,原本繁闹的大街显得有些慵懒。一进入城中,黄三总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很奇怪的盯着自己,仿似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议论自己一般。
黄三说道:”我们去太白楼,不醉不归。“
这一次,无痕没有听到喝酒就兴奋,而是更加沉闷。他知道,黄三是想借酒浇愁。
太白楼建在洛河之畔,只有两层,楼下几乎已经客满,小二引着二人到得二楼的雅间。雅间靠窗,窗外一片开阔,一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洛河。河畔,几株垂柳已经开始落叶。
小二送上酒菜,黄三拍开酒封,举着酒坛便要灌下。无痕一把按住,说道:”三哥,酒虽好,但不能这么喝。纵然你喝醉了,明天醒来,还得面对心中烦恼。“黄三一愣,缓缓放下手中酒坛,倒了一碗酒。他逐渐平静下来,说道:”你说得对,纵然喝醉了又如何,醉醒了,还是一样要面对心中烦恼。“他本豁达之人,只是心中一直想着父亲之事,难免沉郁。无痕这一句开导,虽是轻描淡写,但让他瞬间平静下来。
”三哥,这洛阳地界,江湖门派不少吧?“
”当然不少,在二十年前,大家为了各自地盘,各自利益,没少纷争。经过多年,各大门派、大家族都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