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没有奴仆披麻戴孝,十分冷清,然而,梁少平踏进大门后却见到了挺多的人,都是书生为主,这些书生,一个紧接着一个,给厅堂上的棺材上香,看来许多文人还是很敬佩张老的。
厅堂之上,满眼都是苍白,没有人哭泣,只有“咚咚咚咚”的敲木鱼声,几个和尚坐在地上,不停地敲打木鱼,口中念着超生的经文。
有一个人,静静地跪在棺材面前,一身孝服,瞧身形像个女子,少平便知道了,这个女子便是许良缘。他走上前头,跟在书生们的后面,恭恭敬敬地给这位老丞相上了一柱香。他站到一旁,才发现灵堂里头的人,可真是多啊,其中,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女,格外的引人注目,梁少平不免多看了几眼。
张老去世得太突然了,素语那会儿正和良缘在对弈,突闻噩耗,她的良缘阿姐脸色便苍白起来,她幽幽得朝素语说了一句:“张丞相下去陪伴妻儿了……”眼中的哀伤,令人心疼。
张丞相是在半夜时病发逝世的,许府立即安排人前来操办后事,而良缘也从后半夜跪到了现在,跪了好久了,良缘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素语瞧着良缘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上前去,“良缘姐姐,你快起来吧,别跪了,”素语心疼她,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是良缘推开素语,声音低沉地说:“不必管我,我对不起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双亲,”
“良缘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没有欠谁的,也没有对不起谁,”素语苦口婆心地劝解她,可是良缘一直没有理她,她在赎罪,在折磨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心底才好受一些。
素语没辙了,摇摇头站立在旁,良缘阿姐心底的苦,她也知道,素语低声的哀叹,良缘姐姐是个可怜人。
木鱼声仍在敲打,书生们和那些不道名的官员们,上完香后,一个个唉声叹气,悲痛欲绝地站了片刻,便离开了灵堂。这会儿,良缘还在跪着,素语、莲衣、在陪着她,整个灵堂十分的安静。
周围的几个仆人都是许府的,据说,张老辞官后,也将府中所有的人都遣散了,平时,除了良缘时时来看看他,他都是一个人过的,一想到,张老丞相临别时,没有一个亲人在他的身边,良缘的内心就十分的痛苦,她觉得,此生,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难得几日不下雪,但是此时外头又开始飘雪了,羽毛般洁白的雪花停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傅岩和谨实也来了,雪花飘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很是好看。
两人一进去,便各自从仆人的手中接过三柱香,诚挚地对着棺材鞠躬,然后,站到了梁少平的旁边。少平瞧见这两位大哥,连忙向他们偷偷地打招呼,两个人也朝他微笑了,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素语,素语也朝二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咚”的一声,良缘突然地倒了下来,素语慌忙上前扶起她,摇摆她的身体,喊着:“良缘阿姐!良缘阿姐!”
可是良缘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已经昏厥过去了,良缘昏倒时,梁少平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许家小姐,她确实是很美,不过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风华绝代,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她很忧伤,五官虽然精致,却面如死灰。
在他的心底,对面那个安静的素衣女子,才是最美的人儿,可是,莲衣好久没有理会他了。
周围的几个家仆,也慌了神,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众人慌乱之时,傅岩已经蹲在良缘的身侧,抓起她的手腕,指头按住她的脉搏诊断着,他这一举动确实有些突然,之后,众人才知道他懂岐黄之术。傅岩的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傅岩抽离了手指,素语担忧地询问道:“如何?她怎么样了?”
“无事,体力不支才会晕厥的,她应该跪了很久了,”
“那就好,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几位自便吧,”说完便和莲衣扶起良缘,在瞧见灵堂之中其余几位许府家仆时,素语叮嘱他们,“你们都留在这儿,处理好张老的后事,你们的小姐由我来照顾。”
许府的管家连忙朝着素语说道:“林三小姐,老奴会处理好的!您带小姐下去休息吧!”
素语点了点头,想要扶着良缘下去休息,却又听到后头传来温和的声音,是傅岩在说话,“林姑娘,你多劝解一下许小姐,让她不要想太多了,愁思只会害了自己,”素语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我会的,多谢傅将军了!”
林素语和莲衣,搀扶着昏迷的许良缘,三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慢慢地走出了这座府邸,外头的雪渐大了,苍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