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十万火急的时候众人扶老携幼奔逃,臂弯中搀扶的并非熟人知己,或许这是他们今生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日后也不一定还能再见。但是无人因此扔下同伴,青壮走在外侧,老幼妇孺被裹在队伍中央。母亲贴着孩子的脸鼓励他们,碎碎念着交代万一家人失散该怎么办。
苏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钟离身侧无言催促,青年却默默坐在窗边,当得上一句“安如磐石”。见她神情紧张他压低声音问:“可是害怕?无妨,我自有法子护你周全。”
只是这点风浪他一手就能压下去,何苦让她眼睛不方便还慌慌张张跟着人往山上跑。
“海里……有魔神?”苏碰到了钟离的头发,她侧过身子避开,认真倾听来自海洋的声音。
脚下的大地稳固且坚实,面对惊涛骇浪依旧如故,那么猛袭而来的海水便不是因地震而起的海啸。
透明岩牢混淆了视线,众人相携奔跑,并不知道连廊内还留着两个人原地不动。
“没错,孤云阁方向的海面下镇压着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如今岩神薨逝,璃月怕是无人能抵挡祂的锋芒。当年摩拉克斯未曾斩草除根,你可认为这是个失误?”
要不是为封印住那条多头海鳝多花了些许精神他也不会分身乏术,等赶回归离集见到的便是崩溃的水脉与战至力竭不得不陷入沉睡的归终。
那个捉摸不定的可爱姑娘更是连一丝踪迹也没能留下。荻花洲的荒原上琉璃百合一息尚存,昔日遮天盖地的紫藤花却实打实彻底绝种,那些城墙般护佑万民的藤花一夜枯萎,无论他想了多少办法也只能从旁处引种勉勉强强成活了一株。
“如果文献记录没错的话……魔神死亡会留下大量残渣污染环境吧!杀鱼的脏水怎么能往自家门口泼呢,这样提的人是不是傻?”
对于傻瓜,苏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相当不客气的。她倒是不至于见了白痴笨蛋就想死的地步,但耐心极度有限。
须弥姑娘把凳子搬到客卿先生身边坐下,青年随着记忆躁动的气息重新变得平顺。
“……呵。若是害怕便站到我身后来。”
他敲响连廊朱红色的窗棂,等待批阅最后的答卷。
海水终于压下来,冲过港口的防御漫入大街小巷。狂暴的元素力充斥在空气中,迫得人难以喘息。
苏终究还是害怕的,面对人力无法抗衡的天灾,万般惊恐之下她做了件古怪的事。
女子花蜜一般香甜的气息塞了满怀,摩拉克斯活到这般年纪,从来都是他挡在别人身前抵御万刃,还没有见过哪只蚍蜉傻乎乎张开前肢不自量力的想要保护山岳。
她在发抖,从头到脚抖得就像落入海中的家猫。
独自面对恶螭周旋时必然也是如此,一面嘴硬的嫌弃自己做了傻事,一面虽百死而不悔。
海水很快漫过了一层楼的位置无限逼近二层窗口,再往上的三层楼没有顶棚怕是去不得。
“莫怕,我可以先行送你离开。”他弯下腰揽着她轻抚后背,苏摇摇头,“虽然一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突然出门来这里喝茶是你早已打算好的事对吧!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我知道先生手眼通天,但那是你的事,此刻做决定的只有我自己。”
她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否则如何能一次次从须弥荒凉诡谲的地下遗迹中平安归来呢?
这一刻钟离想把苏留在身边的心情仅次于对璃月的忧心。故友纷纷消逝,能随他举杯共饮桂花酒的人越来越少。
对,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姑娘,可以尝尝人生的滋味。
“……既然如此。”钟离摸摸苏的发顶,岩之印悄悄在她的蝴蝶骨上隔着衣衫亮了一下,很快那抹淡金色没入肌理再也看不见。
有此印记在,无论她身在何处就都离不开他了。
纵使苍天陨落,契约必须达成。
磅礴的岩元素力轻而易举冲破盘踞在苏眼周的最后一股魔神残渣,鲜红血渍渗出眼眶,就好像委屈得哭出了血泪那般。
“莫哭莫哭,这一回我必护你周全。”
海面上,凝光做出决定舍弃了群玉阁,庞大富丽的浮空岛狠狠把奥赛尔重新砸回封印深处。在岩王帝君的囚牢中消磨数千载,这已是他最后的力量。
海浪泛着白沫徐徐退出陆地,街道上盖满随之而来的各种垃圾——臭是臭了点,好在绝大多数人平安无恙,等将来慢慢清理便是。
璃月子民上交了一份让人满意到不能更满意的卷子,岩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