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又入了秋,人们还没从炎炎夏日的闷热中解脱出来,天仿佛一下子变凉了许多。长安以北的方向也开始吹来嗖嗖冷风,隐隐让人感到了北地的严寒。
青竹剑院内铺满了枯黄的竹叶,一阵风吹来,把地上黄叶连卷上天际,又任其缓缓飘落,仿佛下了一场雨一般,发出沙沙地声响,枯老的竹枝也随着风嘎嘎吱吱地摇摆,听着不免令人有些烦躁。
这天傍晚,长安下了一场雨。
这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落没多久,风也变得刺骨了许多。那些撑着油伞在走路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裹紧衣袖,加快脚步匆匆赶路。
莫停风正坐在监天司中整理着卷宗,天色有些阴暗,他无意间瞥见了一卷十分特别的卷宗,只因那上面有着王爷亲自盖下的印章。
“三十六年秋,天牢重犯赵辛集雨夜越狱……”
他凝视着首行这简短的几个字,整个人变得有些愁眉苦脸。距离赵辛集越狱一案,已经过去了一年。尽管当时朝廷费劲了心思,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遍,却始终查不到朝廷中的内鬼是谁。
直到最后卷入了易司业的命案,接着又是朝廷对长安东巷的大清洗,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一直拖到了今天,仍未能结案。
他赵辛集也不是神,什么飞天遁地之说的传言全是胡说八道。若是赵辛集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当年又怎么会甘愿被捕入天牢?
莫停风永远不可能忘记,十年前就是他亲手将赵辛集给擒下,并打入了天牢,这才立了头功。非但自己免除一死,还当上了这监天司主事。然而这其中,是有不少水分的。先不说当时的赵辛集已身受重伤,并且他根本就没有拼尽全力,只是装模作样地出了几剑,接着就放弃抵抗被他活生生给拿下。
莫停风敢肯定,当时的赵辛集定然还有逃跑的力气,只是他邀功心切,也就没想这么多。
“如果说赵辛集入狱只是一个幌子呢?”莫停风想到这里,不禁低声喃喃道,“由此转移了朝廷的注意力,只为了让其中的某个人趁乱逃掉……”
“那个人,会是谁呢?”莫停风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可以怀疑的对象太实在是多了……
徐长风推开房门,望着庭院内稀稀疏疏落下的雨点,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摊开手掌伸出屋檐,任由雨滴打落在手心,让温热的手掌慢慢的变得冰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场夜,那一场寒雨之下。
未能洗髓的他站在学堂门口,望着漫天雨下,愁断了肠。
“半年过去了,如今我依旧是卡在洗髓境巅峰,从未能往前迈进半步……”少年收回手掌,紧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往拳眼里哈气。
半年来,他几乎是使用了各式各样的办法,修行丹药也没少吃,却依旧无法达到破开这一层壁障。
无法凝聚灵气,便无法筑基灵台。没有灵台打下根基,他的修为便只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寸步不前。
他下意识回头,朝着房子的耳室望去,门窗紧闭之下,依稀能看到里头映射出微弱的灯影。梁奕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彻底晋入三阶后期,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仍旧是废寝忘食地修炼着。
“距离繁星会只剩十五天的时间了……”少年咬着牙,低声喃喃道,“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他依稀记得,去年的秋天,正是赵辛集越狱,覃先生离去之时。
他说自己想要学剑,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我就得变强。”少年紧握双拳,望着天边的雨幕,不知不觉中走了神。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女孩,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孩,穿着浅黄色衣裙,行走在雨中,秋风吹起她肩上的秀发,很美,很漂亮。
女孩在雨中越走越远,他张开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却只有冰冷的雨丝,以及化作泡影的空气。
少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院子中间,任凭这漫天大雨将自己浑身淋湿。雨丝顺着眼皮落下,让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
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一次贯穿全身。
一年前,好像也是因为这样类似的一场雨,让他忽然间顿悟了什么。
少年略显颓废的双眸中忽然闪烁一抹清明的光,他迅速原地盘腿坐下,也不顾大雨如何冲刷在自己身上。他闭上双目,屏息凝神,将天地灵气沿着周身经脉运转了一个小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