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没有在裴有幸身上落了太多目光,只停留了一瞬。
正要抬步,裴有幸从鬼侍中出列,朝他道:“谢城主,里面请。”
谢临:“……”
海阁的鬼侍都很怕谢临,之前那位老者在说起谁给谢临带路时,无论是男鬼,还是女鬼,都摆着手拒绝,不想和这位鬼王接触。
似乎是注意到裴有幸没有那么抗拒,最后就定了她给谢临领路。
海阁里有一条极为长的长廊,两侧的墙上画满了奇怪的画,有些甚至像是泼上去的血。
走了一段,谢临拿手中的伞戳了戳裴有幸的背,道:“老人家,我上次见你在神宴之上,这次在鬼王之居,下一次呢?帝王之庙吗?”
裴有幸上前一步,离谢临的那把伞远些,“小朋友,不要拿伞这样对着老人家,不礼貌。”
谢临不屑一笑,道:“六千岁的老人家就是迂腐刻板,你这样的老人家,又是在天界,又是在鬼城,跑上跑下,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还不散架?”
裴有幸愈发觉得这个谢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皮得很,欠收拾,从容地道:“我这个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一时间散不了架,倒是小朋友你,有必要每回出场,都先来一场大雪吗?”
谢临挑眉道:“都说你是老人家,果然够老够无知,也够无趣,三界都称我踏雪寻梅,我出场自然要有雪,大雪纷飞,这样才能让诸人见识到我的厉害。”
裴有幸回头看了一眼,谢临走在长廊里,光影错落,他的脸几乎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绝艳,她道:“所以说,那些雪都是你故意的?”
谢临道,“要做到那种地步,需要很深厚的境界,不过对于我来说很简单,只是抬手之举。”
他朝裴有幸扬了扬下巴,柔软嫣红的唇瓣上有着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好像是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裴有幸摇了摇头,“果然是个小朋友,没长大的小屁孩,尽整这些没有用的,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我看那位清河疏影,还有那位月下独酌,他们来的时候,就很随意,跟左右邻里串门似的,哪像你,弄那么大的阵势?”
谢临听她这样说,也没有气,反而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老人家你不懂我们年轻人,还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你看到清河和月下现在那样,早几百年的时候,清河每次到哪里,整座城都能给他淹了,月下以前还是坐轿子呢,八鬼抬得大轿,轿子周围,十名男侍,十名女侍,这一两百年才改的。”
裴有幸大吃一惊,道:“你们当鬼王的都喜欢这样吗?”
谢临道:“你们天界的帝君,去哪里不也是腾云驾雾,霞光满天,还有武神开道,这样才符合身份,懂了吗?老人家。”
裴有幸差点就被小朋友忽悠的信了。
到了给谢临准备好的居所,裴有幸推开门,做了请的动作,“请吧,小朋友。”
谢临道:“好啊,劳烦老人家给我开门了。”
见少年进去,裴有幸就准备走,谢临先一步叫住了她,“老人家,你到底来东方鬼城干什么来的?”
裴有幸顿了下,道:“有些事。”
谢临走到房间里那张极为宽敞的锦榻坐下,右手一拂,出现了上千块金箔做成的细小薄片,谢临拿了一块,摆在榻上,又拿了另外一块看了看,丢回去,寻了另外一块。
一连几次,他才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块薄片,和最先的那块拼到了一起。
紧接着,谢临雪白的手指在那些金箔薄片中翻来翻去。
裴有幸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临接下来的话,准备离开。
才转身,后方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说话懒洋洋的,“你活了六千年,是老,见过的东西多,可你毕竟是天界的神官,这里是鬼城,天界和鬼界向来互不干扰,你这样大刺刺的出现在东方鬼城,一旦身份暴露,再加上你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会被万鬼撕的粉碎。”
裴有幸没有被吓到,神色如常道:“我跑的还挺快,真有那个时候,万鬼怕是追不上我,还有啊,小朋友,别叫我老人家了,时时刻刻被人提醒自己的高龄,滋味不是很好。”
谢临拿起一块薄片,微微歪头看她,“那,老祖宗?”
裴有幸:“……你的嘴里说不出好话是吧,小朋友。”
谢临拿着薄片晃了晃,“姥姥,姑姑,姨姨,奶奶,你喜欢哪个称呼?”
裴有幸露出很假的笑容:“我应该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