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身体一震,闭了闭眼睛,挡住了自己发红发酸的眼圈。
他抬起头,所能看到的是房间里繁复绮靡的人间富贵,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能看到北境的天空,看到风起时,羽林军随风而动的旗帜。
那是他一直想回去的地方,旧案是昭雪了,可是羽林军的忠魂铁血,却还是被那些权利争夺下的脏手,死死的压制在肮脏的人心和所谓的局势里。
他要回去,他想回去,在北境战场上复活羽林军,让北境的土地上再次重立羽林军的旗帜。
元韫松开裴有幸,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做元府的女主人,真的很委屈,我记得母亲那时候,就经常对着北方沉默,有些时候还会偷偷地哭,如今,轮到你了,抱歉。”
裴有幸去触碰他嫣然魅色的眼尾,指尖一遍一遍的摩挲过,像是想在他的眼角刻印上什么不可磨灭的痕迹,“不用说抱歉,我从喜欢你的时候就清楚,你一定是要回去的,你是元氏后人,北境是你的战场,是你想回去的地方,我喜欢你,就会支持你想做的一切。”
“北境狼烟已起,烽火正炽,一旦北境有失,山河破损,百姓流离,你是羽林军少帅,你身上寄托着二十万忠魂铁血的意志,那是属于你的责任,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下,国难当头,寻常男儿都应该从军出征,保家卫国,何况你了?”
她垫脚去触碰元韫的眼睛,极轻极轻的吻着,“元韫,你不用怕我哭,你不想我哭的话,我就不哭,发生什么事都不哭。”
元韫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皮上温暖柔软的触感,像是在和裴有幸说话,又像是在和羽林军统帅元泽,羽林军各营将军,和那二十万埋骨荒原的忠魂说话,“我要回去,要回去……”
临出兵的那一天晚上,裴有幸咬着牙,忍耐着元韫的所有。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
“不会有,就算有,你也不要和我说什么去找别人的屁话,我只要你。”裴有幸的指甲狠狠的扎进元韫的皮肉里,她疼得要死,所以她也要他疼,越深刻越疼越好,“元韫,我等你,一直等你,等你二十年够不够,你要记得回家。”
“你等了二十年,终于回到了北境的战场,那么我等你二十年,也应该能等到你从北境回来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裴有幸和元韫这两个鲜活的生命,在痛苦的告别,彼此骨血融入到了一起,用灵魂在撕扯,在说着密语,说着离别。
我等你。
我爱你。
第二天,南陵帝都的巍峨城门下,元韫白衣银甲,玄色披风,身后是铁血铮铮的儿郎们。
七月的风起了,吹拂起猎猎飞舞的旗帜,白底红字,清晰的写着羽林二字。
元韫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发带,随风而动,薄薄的轻纱覆着,似乎能隐约看到两边尾端,绣着一个韫字,一个幸字。
战鼓起,元韫最后深深看了裴有幸一眼,翻身而上,扬鞭策马,奔向了他等了二十年才能回去的北境。
父帅,各位叔叔伯伯,弟兄们,我回去了。
……
“元韫,想我了吗?我想死你了,听说你一回北境,就打了一场胜仗,千岁爷就是了不起,和你说件事啊,我怀孕了,两个月了,六月份那时候的事情,那天晚上那样惊心动魄,这孩子都还在,果然像你,是你亲生的,千岁爷,给你孩子想个名字呗,裴有幸。”
“想,北境和我记忆里的无甚变化,还是那般干燥阴冷,一场胜仗,解不了北境的困局,需要更多的胜利才可。裴有幸,你多大人了,那时候都一个多月了,你竟然还没有知觉,小孩吗你?我想了个名字,元弈,不难听,凑合着用,你生的就行。韫笔。”
“千岁爷,让小宝宝知道你这当爹的这么不走心,会不想出来的,元弈挺好的,凑合着用吧!瓜子生小瓜子了,有四个呢,敏敏七个月了,还是喜欢哭,柳胤一见她哭,就怂了,前杀手也是怕老婆的,对了,忽然想说一句,我爱你。裴有幸。”
“我很高兴,也很荣幸。韫笔。”
“九千岁啊,好不容易写家书,你能不能写多点?多多像你老婆我学习,哈哈,又有喜事了,溪言也怀孕了,我们两可真是好朋友,怀孕都像是说好的,听说我怀孕了,溪言给我写了信,还送了好多礼物,皇上也赐了我不少补品,柳胤这个新东厂提督做的挺好的,周奇从东厂调过去,升任禁军统领之后做得很不错,你的安排很好,你最厉害了。裴有幸。”
“很好,南陵那边能够安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