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帝永熙二十三年,韩越三十四岁,距离裴有幸失踪已经过去快四年了。
这一年春风依旧,百花锦簇,金陵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似锦。
三月三日,花神节。
一辆朱轮华盖马车停在兰园门前,锦帘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位小公子,穿着一身杏黄底苏绣团花锦衣,唇红齿白,极为漂亮。
他看到兰园前门庭若市,很是热闹,笑嘻嘻的伸手向旁边的侍女,“酒儿姐姐,抱我下去。”
酒儿立刻就要过来抱他。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挑起锦帘,清冷淡漠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韩诚,你多大了,自己下去。”
酒儿只能悻悻的收回手,笑着说:“小公子,奴婢给您拿脚凳。”
韩诚只是想要人抱,没有人抱他,还踩什么脚凳,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酒儿吓了一跳,赶紧过去,蹲在韩诚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眼里满是担心,“小公子,您没摔着吧,脚疼不疼?奴婢这就给你揉揉。”
韩诚小大人般的拍了拍酒儿的肩膀,“酒儿姐姐,阿爹让我自己下去,我身为人子,自然要听阿爹的话,对吧,阿爹,诚儿是不是很乖?”
韩越从马车的另一侧优雅的踩着脚凳下车,一袭黑衣,袍间用暗红色的丝线掺杂着银线绣出流云纹滚边,宽阔的袍袖迎风而动。
听到韩诚的话,韩越侧目看向他,整个人背光而立,俊美的眉眼轮廓更深。
韩越道:“对,你乖,你特别乖。”
韩诚觉得自己阿爹的语气温柔的有些过了头,要完,他躲到酒儿身后,抓住酒儿的罗裙,纤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一种被惊吓到的猫。
漂亮,而又可爱。
韩诚小心翼翼的说:“阿爹,今天诚儿无论怎么淘气,您都不可以生气,您说过的,阿娘最喜欢百花宴,您不可以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生气。”
听到韩诚骤然提起那个已经失踪了数年的人,酒儿原本的笑意瞬间消失,眼圈很快红了,漫上一层清晰的水雾。
韩越有些出神,脸色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睛淡漠无温,深刻锋利的轮廓是一种凌厉的漂亮,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什么情绪的说:“诚儿说的对,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会生气的。”
韩诚开心的笑了起来,从酒儿身后出来,眼睛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看起来和那个人很像很像。
进入兰园,韩越带着韩诚、酒儿以及做小厮打扮的暗卫来到兰湖。
这里年年如旧,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湖边上聚着很多人,画师们正在作画。
韩诚很喜欢热闹,看到那边一群人聚着,便拉住酒儿的手,指着那边兴奋的说:“酒儿姐姐,我要去玩,你陪我去。”
酒儿自然不会拒绝韩诚,她请示的看向韩越,“大人?”
韩越让所有的暗卫都跟着韩诚,自己则是进了兰湖边上的那座凉亭,这里依旧没有什么人,韩越坐到靠湖边的美人靠上,手搭着栏杆,视线淡漠的看向不远处作画的画师。
兰湖边有几株桃树盛放,灼灼其华,艳丽的花色倒映在水中,将一池碧湖映照出星星点点的嫣然花色。
韩越在凉亭坐了小半个时辰,听到凉亭外男女说话的声音,以及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男子说:“今春难得在金陵城,能够来百花宴玩玩,记得当年,我和你初见便是在这百花宴上,遥遥相见,一见倾心。”
女子淡淡的说:“我记得自己问过你为何当初的百花宴要给我赠花,你说,我一个姑娘家家,旁人无论男女老少,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都有人赠花,唯有我一人,孤零零的没人在意,实在是可怜,为了让我不要太难堪,这才给我赠的花。”
男子“啊”了一声,装傻说:“有这回事吗?言儿,你定然是记错了,为夫对你绝对是一见倾心,我不是还将余下的那盆清月白昙赠予你了吗?”
女子说:“清月白昙的事情,我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你给我的说法是,家里放不下了,这东西放着还占地方,索性就送我了。”
男子:“……”
女子说:“黎镜泓,你对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你心里有数吗?难道说真心想娶我这话,也是假的,只是你黎家缺个当家主母,你缺个替你传宗接代的女子,所以便选了我,因为我看起来能生,呵,不愧是生意人,看人真准,我嫁你才三年,就给你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