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句话,如同在古井之中落下的一颗石子,沉到了青崖子的心中。
他凝视着面前弟子的脸许久,不是在为问题的答案而犯愁,而是不明白自己的爱徒为何忽然会有这么一问。
见他良久不言,黄阙转回了头。平静的凝视面前的沙盘,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拥有太上玄清诀,只有玄离山的掌门人能够修行。”
“那…或许只是一个惯例…自开派紫雨祖师传授这门功法下来之后,余下的七代祖师的确都是修行的这一门功法。”青崖子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
“至于君临师侄究竟是不是掌门的继承人,师父我也不知道…”
“师父你应该知道的。”黄阙答道:“其实玄离山的弟子们,心中应该都知道…”
“君临师弟修行了太上玄清诀,而清虚师伯也已经年迈…最重要的是,君临师弟还是苏师叔的亲传弟子。过往数千年来,从来掌门都是玄离山最强大的一人,唯独师父你们这辈,各位师叔伯都被苏师叔压了一头。”
“压了一头?”青崖子听着黄阙的话,眉头拧成了一团。随后他摇摇头,对着徒儿说道:“师父和你的师叔伯们,从来都没想过谁压过了谁…紫雨祖师曾经说过,入了玄离便是一家。”
“可一家人,也有长幼尊卑。”
黄阙对着阵盘笑了笑,目光虽然没有挪开沙盘,却让青崖子觉得爱徒在看着自己。
“师父…你知不知道…曾经我想错过一件事情…”
“何事?”青崖子下意识答道,可忽然间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应该顺应这个话题。果然,黄阙开口的下一句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我曾经以为,掌门之位…会是我的…”
黄阙感觉仍旧在轻笑,声音变得毫无烟火之气的平淡:
“因为定海不羁放浪,浅吟师弟醉心于剑,实力也不及我。灵枫从来都志不在此,神兵冢一脉,夏劫师叔之子玄烈是个人才,却年少离开了山门,当然那位从没见过的凝霜小师妹,亦是如此。”
“你…”
“师父,徒儿还没说完…”黄阙打断了青崖子的话,继续说道:“天武师伯的确有一个好儿子和好孙子,可是二人如今已经开始执掌一些门规戒律,按照我玄离山门规,天武脉终不入清心殿,所以…他们也不行。”
“至于其他师弟师妹,不是实力还不够强大。便是有些志在称为祖师神守。更多人还在妄想着苏师叔是不是会再收一个弟子,所以,其实徒儿以前其实也没有刻意想过这些问题…很自然的觉得,掌门之位便是徒儿的。”
“也许…也许你清虚师伯的确有此意…”
青崖子听得这番话,喃喃说道。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最亲近的弟子,心中却是有着从来没有袒露过的心声。一切皆如他所言,哪怕外人不知,师兄弟曾经忽略。黄阙其实一直都是玄离山最出色的弟子。
他,应该有资格去想这些。
“这些年清虚师兄将山门诸多事务分担于你,或许就是为了来磨炼你。”青崖子安慰道,可连自己的语气也很难肯定自己说的话。
“磨炼是磨炼…继承,是继承。”黄阙摇头道:“君临小师弟是苏师叔的弟子,在师伯把太上玄清诀的功法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其实徒儿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些年…小师弟做得很好。徒儿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能做到这么多堪称奇迹的事情。若非是他,玄离山可能再过百年也不会出世,又或许我们都将在这灵气枯竭的群山之中死去。”
黄阙的话一个个字,清晰的落在青崖子的耳中。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倾听过弟子心里的声音。
听到他对君临的肯定,青崖子的心终于变得不那么沉。而然随后的两个字,却让仅有的轻松烟消云散。
那两个字是但是…
曾经有人说过,所有的但是之前的话,都是废话。黄阙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很多的废话,而现在,才是正题:
“但是…他还是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曾经以为一定是属于我的东西。”
“掌门之位?”青崖子声音干涩的问道,眼中有着愧疚和失望。
“那个位置,就真的这么重要么?”
“位置并不重要。”黄阙答道,就如青崖子曾经眼中的他一样,备受器重的阵峰大弟子,不应该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可是青崖子不知的是,黄阙把某些东西看的比权势更加重要。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