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从白云之上直接走进了一片荒芜。
那种荒芜并非混沌,并非如同灭魂海中可怕的环境,时刻给人将要覆灭其中的压迫感。
此处荒芜,只是草木枯黄,土地贫瘠。
寒山之雪堆积一处处在枯草地上,颇为刺骨的风刮得几棵枯树摇晃。少年走了几步,察觉天地灵气稀薄,不由觉得这些场景似曾相识。
昔年做小乞丐之时,他曾经爬过一座高山。那时候之时因为饿得实在没有了东西吃,他才跟着一位猎人跑进了从未踏足过的山中荒原。
后面发生的事情君临不太想回忆,那位猎人并非好心带着小乞丐上山。而是在狩猎山中一种叫做雪豹的生物时,需要一个活人当做诱饵。
也只能说小乞丐命硬,他被打昏困在枯树之上,雪豹三天三夜不见踪影。
猎虎欲提他转移阵地,那只聪明的大猫却疏忽而至。
不知道为何,雪豹咬死了猎虎,却没有碰瘦若干柴的小乞丐。当年的小油条剥干净了猎虎身上的干粮,活着走下了无名高山。
昔年彼时之事,却让此时的他对这片荒芜之地生出了亲切之感。
少年一路走了很久,来到了一片断崖。他顺着悬崖远眺,隐隐看清了白云缭绕下的群山。
那些山峦熟悉无比,虽然与他脑海中的景色有着天差地别的出入。可那些石头的形状,山峰起伏的高低,都在向他证实一件事情。
此处,乃是玄离山。
“怎么会如此贫瘠…”君临看向最高的那座山峰,他早已习惯缭绕的仙气,而那山峰之上只有皑皑白雪。
他又望向丹山的方向,他记得总能在云海散开的时候,看到山头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而此时的丹山,却是一个秃了头的丑姑娘。
少年看一处,都能念出一峰一脉的名字。可却没有多年来熟悉的造化钟神秀,
群山之中,只有白雪荒草顽石古树。君临欣赏着这别样的风景,突然遇到这荒芜之中第一缕鲜艳的色彩。
那是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姑娘,正在拨弄着一株孱弱的树苗。
她的头上一抹粉色,青丝之中插着一朵桃花。
桃花是桃花树之花,树苗乃桃花之苗。
灼灼新桃,又为何会出现在着贫瘠的土地之上?
君临遥遥朝那身影靠近,思索着应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姑娘。可当他走了两步,那紫衣姑娘淡淡然的回过了头。
一眼,君临便因为那女子的面容而窒息。不仅因为美,也因为熟悉。
他怔怔的看着那张脸,嘴巴和他的脚步一样踟蹰。祖师和师娘两个称呼呼之欲出,又数次被吞回了肚子里。
是的,那不是一个和他一样年华的姑娘。而是玄离山开派祖师,紫雨仙子。
这里不是仙境,可君临偏偏就在此处遇到了她。
而她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还不过来帮帮忙?”
君临听到女子的话,脸上一片惘然。他已经明白自己身处的是近八千年前的玄离山,遇到的正是开没有将此处化成神山的紫雨。
可是,她为何如此平静,丝毫不意外自己的出现。
少年满腹疑惑,却仍旧乖乖的朝着紫雨走去。紫衣姑娘低头刨开地上的土,将那桃花树苗轻轻弄了出来。
“把你带的酒给我用用。”待少年走近,她头也未曾回的说了一句,再一次让君临僵住。
“什么…什么酒…”
“就是你藏在那颗黑色种子里面的酒啊…”紫雨回过头来,瞪着眼睛看着君临。
“怎么?舍不得?”
“舍得…”少年头上冒出冷汗,从青莲种独立的储物空间之中拿出了封泥尚新的酒坛,颤颤巍巍的递给了紫雨。
姑娘看他如此怪异,不禁撇了撇嘴:
“瞧把你心疼的…”
“这哪里是心疼…”少年心中辩驳。“任谁被你一眼看出身体里最大的秘密,还知道我藏着定海师兄酿的酒,恐怕都有想疯掉的感觉。”
也不知道紫雨能不能看穿他内心的嘀咕,接过酒的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酒坛将那些琼浆玉液倾倒在了土壤里。
若是定海在此,见有人如此暴殄天物,不知会不会叫嚣着要弄死对方。
不过君临随后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哪怕定海师兄就在他身边,相比面对眼前的姑娘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