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普照,如同烈日灼心。
从君临向天弯弓射出星辰舍利之时,就无人知晓少年究竟如何启动了深渊中庞大的佛门法阵。
而智远大师的到来,更是震惊的所有人。
当世神境强者,不超十人之数。其中玄离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席位。这些至强者要么行踪飘忽,要么就隐于宗门深处难以得一面缘。
纵然是薛靖海这等人族皇朝统领军衔的人物,也只在陛下祭天这等大场景有幸看过一眼这位僧人。
他胡子花白,慈眉善目。身躯瘦弱得那个那些凡人老者并无二致。可只要看着他站在何处,就像是佛国在何处降临,心中难以抑制想要膜拜之感。
就如同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在佛光下低了头。唯有练红雪和一对年轻的男女还在直视。
君临没想到自己引动佛阵之后会将佛门领袖召唤至此,面对那佛祖虚影他不虔诚的此处或许多了,此时并没有觉得多么震撼。
他的目光反倒是落在了神色冰冷的那修罗身上,他知道练红雪已经将身躯还给了陆凝霜。
一瞬间,少年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然而不等他思考,智远大师深沉的声音成了受人瞩目的焦点。
“阿弥陀佛…”佛门高僧依旧是如此的开场白,面对着两百余年前自己师弟也未能搜寻道残魂何去的练红雪,即便修为如智远大师,也给与了对方足够的重视。
“练施主,别来无恙。”
练红雪逆着佛光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她也记得此人,换作两百年前的练红雪,眼中根本不会有智远大师的存在。因为那个时代里佛门的领袖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在此地立下阵法的前任方丈。
她往前走了一步,替被佛光照耀难以睁眼的素衣少女挡住了光芒,神情冷漠地对着智远说道:
“智远秃驴,没想到两百年过去…你这愚钝的资质也能修炼到神境。”
言语中满是不屑,丝毫没有一位圣人对于至高神境的畏惧。智远大师的佛心自然不会被这些言语挑动,他单手礼佛,捏着一串佛珠道:
“老衲没有师弟那样的慧根,是以寻佛之路走得有些坎坷。”
“可自师弟圆寂之后,老衲受佛祖垂怜,侥幸得了一日顿悟。”
“那如此说来,倒是本尊运气有些不好。神境未稳之时遇到了你那师弟。今日重生出世,又被你这老秃驴甩在了身后。”
修罗女圣冷冷道,伸手将血海全数汇入了掌中。
她依旧一手遮天,让佛光渗透进了掌中血海。天地间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回荡开来,漠视着佛祖。
“一切皆有因果…不论昨日今日,都是练施主的执念所致。”
“佛门和老衲从未想过与练施主为敌,可当年那些杀孽,还有师弟伏魔的佛愿,让老衲今日不得不与施主见一面。”
自始至终,智远大师的目光和对话都只与练红雪一人。这深渊之中,唯有他们两人都曾踏入过那个境界。
伽蓝寺方丈不关心为何沧澜黑翼骑会在此处,不关心究竟是谁牵动了师弟遗留的法阵。
这一场两百年前就应该结束的对话,他今日前来,便只为伏魔。
“执念?”练红雪闻言冷笑,她将手中血刃刺开佛光。一步步逆天而上。
“什么是执念?”
“当年我那背叛师门的徒弟,真的只是为了金盆洗手?你可知道他和师弟外出偶遇异宝,亲手杀了自己的同门?”
“你可知道,天禅古寺那个满嘴佛门歪理的老光头,是因为得到了那叛徒献上的延年神药想要多活些岁月,方才选择庇护那十恶不赦之人?”
“你们这些秃驴,口中自以为是的慈悲不过也是博取信仰的筹码而已。和本尊谈什么执念?”
“难道你师弟不容人挑衅佛门偷袭于我,便是不是执念?你字字念及旧事,难道也不是执念?”
每踏一步,练红雪就以血刃让天地间佛光收敛一分。她口中质问无数,没人知晓什么才是当年的真像。
最为震撼的人是本非修行中人的燕文墨,他此刻执笔记录练红雪的每一句话,却发现墨染在纸上,在佛光照耀下化为无形。
当年那本《众佛降魔录》乃是灵渊阁先贤所著。若是练红雪口中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么当年一场大战是是非非,或许将落下另外一番注解。
佛为证道,魔是妖邪。这是世间大多数人所认知的修行界。可很少人想过,又是谁来定义这个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