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玦换了件宝蓝色紫金团花直裰,他甚少穿这般鲜亮的衣袍,但不知怎的,出门前,神使鬼差般地,他将手伸向了这件衣袍。
他本就生得俊美,如今在衣袍的映衬之下,更显得昳丽光华,熠熠生辉,连周扬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道:“殿下您这身衣服,真是将您的容色和通体的气度都展现出来了。”
谢玦斜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脚步不由得快了些。
在路上的时候,他又想起了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他无心情爱多年,已是心如止水,本该将那句划掉的,但不知怎么,最后他并没有划掉。
谢玦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谢卿琬刚回到屋内,板凳还没有坐热,就听见外头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她忙起身去迎,不过才刚走到门口,就与谢玦迎面撞了个满怀。
谢玦顺势将谢卿琬往怀中一揽,再将她的身子扶正,一边微微蹙眉,带着些嗔怪般地道:“这是要赶着去做什么,险些摔倒了,以后可要小心些。”
谢卿琬用手抵着谢玦的胸膛站稳了身子,又扶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这不是赶着来见皇兄么,有皇兄在,我哪里会摔倒。”
谢玦本欲启唇说什么,看了她一会儿后又重新合上了唇,只是眉间的沉郁莫名消散了几分。
也是这时,谢卿琬才发现谢玦的情绪有些异样,她站直了身体,挑眉去问他:“皇兄,你……是专程来找我说什么要事的吗?”
谢玦轻声道:“琬琬果然聪慧。”
两人一同走入厢房,谢卿琬要谢玦先坐,转身就准备殷勤地帮他倒一杯茶,却被谢玦伸手拦住:“不用劳烦你,琬琬,你先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谢卿琬见他一脸正色,也提起了心神,提着裙摆,轻轻落座在了他的身旁。
谢玦正坐在一扇半开的窗棂前,金色的日光自外倾斜洒入,在他的面庞,青丝,衣袍上,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谢卿琬知道皇兄的相貌极好,但此刻见他身着华服,腰束宝带,五官镀着金光,英挺而又深邃,烨然若神人,内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丝丝惊艳之感。
不知不觉就有些走神。
谢玦看着谢卿琬以手撑着下巴,手肘搁在宽椅的扶手之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带着些探究般的认真,不自然地咳了咳,微微偏开了些脸。
“琬琬。”他温声道,“我近来想了一些,也反思了自己一下,虽然我自恃一直以来对你关切甚多,但其实我并没有给够你足够的安全感。”
谢卿琬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准备听他继续说。
藏着衣袖里的手微微收紧,但谢玦面上依旧不露分毫,他镇定地,一字一句地说:“琬琬,你是不是一直担心,再过几年,我便不再如现在这般全心爱护你了。”
“虽然你从未对我这般说过,但我瞧你话里话外的想法,都是这般。你很懂事,是个好姑娘,也会学着来关心我,总是希望我能万事顺遂,可是琬琬,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好,而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
谢玦的声音温沉而又缓慢,于此时收敛了在外的一切锋芒,仅留下温润的弧度。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圆润的肩头,以微微的热意和力度,给予她安心:“我知道,无论我再如何说我以后不会薄待你,永远会将你当作我心上最珍贵的明珠,都不够有信服力。”
“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前,谁也说不准将来的走向。做父母的说有了弟弟妹妹还是会更爱从前的孩子,却未必能做到,薄情郎有了新人说不忘旧人,但最后往往誓言空落。”
“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分多了人,每个人分到的份额就会变少,而琬琬,我仔细想了想,我不想这样。”
谢卿琬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总觉得皇兄接下来要说的或许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而他铺垫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后面真正的重点。
她捏紧了袖角,声音有些微哑:“所以,皇兄是……”
谢玦亦看着她,他沉定气息,缓缓道:“琬琬,我说过,将来我若登极,这天下无人能越过你,从前你总爱笑闹着和我说,若我将来娶妻,如何如何,但今日过后,此话你亦不必再提。”
谢卿琬怔了一刻,在反应过来谢玦话中之意后,她有些震惊地坐直了身体,将他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了一遍,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不是……皇兄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