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自然感受到了来自谢玦的,不一样目光的注视,但是她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只因为她脑中全然想着另一件事。
前世,似乎也发生了类似动乱,只不过那次,似乎要晚上许多。
发生在她远嫁许州之后,那次浩劫来势汹汹,使得天下大乱,也令谢少虞趁机有了机会将她劫掳囚禁。
也最终使她和皇兄阴阳两隔。
因此,其实谢卿琬很在意最近的时事,虽然她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今生和前世不一样了,皇兄也并非前世那般痼疾缠身。
但,到底是从前的回忆太惨痛,使得她不敢赌,不敢不在意。
待她回过神来,谢玦早已经目光收了回去。
“琬琬不必担忧,此事虽有些麻烦,但并非无法解决。”谢玦出声道。
“不过,若到必要时刻,我可能会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谢玦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一度曾想,若非到不得不说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将这些话对她说的。
但转眼一想,既然她希望自己给予她更多的信任,不再将她当作小孩子看待,就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琬琬啊琬琬,谢玦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叹息中带着一层隐忧。
按照计划,并无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但他到底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太久的时日,也不知道她依赖他惯了,是否还适应身侧没有他的日子。
一时间,这种不满成倍地叠加在了那些罪魁祸首的身上,心里已经想了一万种法子该如何惩戒。
谢卿琬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的嘴张了张,又闭回去,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她差点就想求带皇兄带她一起走了,但很快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一下子整个人全清醒了。
谢卿琬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趁皇兄不在京中,能够瞒天过海的机会。
谢卿琬面上的神色飞速变幻,在一瞬间,闪过了万千筹谋。
若是在往常,此般情景自然逃不过谢玦的法眼,但今日他亦有心事。
他以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檀木扶手,面庞微低,陷入沉沉的阴影中。
“琬琬,若我当真远行,在我回来之前,你会乖乖待在京城吗?”谢玦忽然问。
“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谢卿琬觉得今日的谢玦有些奇怪,他问的这些话更是透着古怪。
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答应下来:“当然了,我可是赖定皇兄了,让你想甩都甩不掉。”
“嗯。”谢玦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谢卿琬的脸颊,他的声音很清淡,但谢卿琬却觉得他原本有些紧绷的声音略微松了些。
有什么事令皇兄很紧张吗?谢卿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但也只是察觉,她想不出来普天之下有什么事能令皇兄这样。
于是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思索间,谢玦已将案角的一张舆图在桌面上缓缓展开,用指尖在一处轻点。
“这是西岭关。晋朝和西羌的边境要塞之一。”
谢卿琬闻声凑过去;“听说,这次的乱子最先就是从这儿起的。”
谢玦颔首:“是。”
谢卿琬有些纳闷:“此处是军事要地,严防死守多年,怎还率先出来问题,按理说,最不该出事的就是这里呀。”
“莫非是不仅有外患,还有内鬼?不对,这种要地,自大晋建朝以后,皆是严防死守,哪有那么容易混人进去,除非……”
“除非是安插了很多年的……甚至,远在晋朝建立之前。”
谢卿琬的话被谢玦接过,他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无意般说:“琬琬这些天倒是没白学那些兵法策问,有所长进。”
谢卿琬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想起那些被他教导的日子,脸颊亦染上淡淡的醺红。
她小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想必这些眼线从前藏得极深,这次一股脑全冒出来,看来是存了破釜沉舟之意了。”
“那幕后之人也是不惜代价,身份应是不低,不然何以号令得动这么多人,弄出如此大的阵仗。”
她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聪明伶俐,眼睛都泛起了光,直到发现迟迟未听到谢玦的应答,才眨了眨眼,朝他望去。
却见谢玦眉宇间布着轻微的折痕,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