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满满的不耐:“谁给你的胆子?”
“居然敢妄议皇家之事?”
“传朕旨意,将此人押下诏狱,从严审问,有何不法勾结,或他人唆使,居然试图以公主之事试探圣心。”
语罢,珠帘晃动,谢玦从龙座上站起,撩起衣摆,径直下了丹陛,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留下周扬,忙着宣布退朝,又慌忙追随着谢玦的背影而去。
待两人齐齐离开之后,群臣对于方才发生的事还有些懵。
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子上了?怎么和他们事先以为的发展迥然相反呢?
他们集体向旁边移动,为杜良留出了好大一片空地,似是不想沾了他的霉气。
啧啧,工部这个位置,油水可大了去了,以这杜良的性子,怕是这些年吞了不少,这下估计诏狱的门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众臣们以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瘫软在地的杜良,金吾卫此刻已进入殿内,即将要将他押下。
此刻也有人忍不住疑问,为何陛下要因为长乐公主的婚事大发雷霆呢?实在是君心难测啊!
……
谢玦一路带风地回到了立政殿中,周扬小跑着跟在后面,都没有跟上。
到了书房的案前,谢玦阴沉着脸,让周扬倒一杯水,他一口灌下,捏着杯盏的手青筋暴起,分外狰狞。
“哐擦。”那青玉色的瓷杯,居然应声而碎,周扬压下了惊呼,却转眼又见谢玦掌心鲜血横流,有无数碎片落在了他的脚下,身上。
他试探着上前想要服侍谢玦,目光却与谢玦凛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扬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随即后退两步,转而低头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谢玦。
谢玦面无表情地接过,只是随意擦了擦流到案上和袖口的血,却并没有包扎伤口的意思。
周扬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只是脚刚踏出半步,又马上缩了回去。
作为服侍谢玦大半辈子的人,他最是了解谢玦的性子,知晓此刻无论说什么,大抵都是无用,大到人生大事,小到包扎伤口,只能叫谢玦自己想开。
在这格外静默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声不确定的低音:“师父?公主来了。”
周扬赶紧走出去,让自己的小徒弟附耳说着情况,听得脸色一变,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走入室内,见谢玦依旧安静地坐在案前,目光却不在面前的折子上,而好似在远方,对即将要出口的话,突然又失去了说的勇气。
“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报。”周扬平素得谢玦特许,都是用“我”,今日怀着一番谨小慎微的心情,语气也不自觉更谦恭。
谢玦的眼珠子缓缓一转,终于迟缓地落在了他身上:“说。”
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周扬也就一样长话短说:“陛下,公主来了,还带着呃……一个孩子。”
周扬紧张地绞着手,其实他也觉得,现今的境况很尴尬,可是公主都杵在门外了,他总不能装作不知吧。
更尴尬的是,他被迫知晓了一些主子的秘事,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公主,还是一个问题。
公主和……那个孩子,如今的定位,在陛下那里,到底是什么呢?他拿不准,便只有谨慎待之,以免出了纰漏。
他低着头,不敢看谢玦的神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让她……他们进来。”
周扬如释重负,连走带跑地出去迎接谢卿琬——实则是想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短暂逃离谢玦的视线。
如今陛下的心思难测,脾气也是不稳定,虽然不会迁怒他,但总归还是战战兢兢的。
他踏出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裙裾,满是鲜活的气息。
只是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显得有些突兀。
周扬走近了些,忙行礼,抬眼再看时,只见谢卿琬笑容明媚,如照春光:“周公公,陛下今日可好?”
周扬腹诽一声:哪哪都不好,只是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去,于是便道:“尚好。”
他的目光转向谢卿琬怀中的那个襁褓,喉头一梗,想了想用词,斟酌着问:“公主……呃这是要带着小公子一起去见陛下?”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说得是废话,可是此刻他也只能傻甜地干笑,看着谢卿琬。
谢卿琬微笑着点头:“正是,烦请公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