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刚才那声不明所以的哭声,初宁再也不觉得风光旖旎。
初宁的车马与难民流擦身而过,人群中皆是羡慕哀叹的目光。眨眼间,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冲到初宁马车前,跪地哭求:“求公子行行好!赏我一点粮食吧,我的孩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就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们了!”
妇人绝望哀伤的哭声,让初宁触目悲感颤栗不已。苏明小声道:“少主不可,要是给了一人,只怕其他人也会如此讨要,我们糗粮不多,根本无法应对。”
妇女见初宁犹豫不决,连忙磕头哀求。初宁看着妇人怀中孩子瘦小单薄的身体,胸中沉闷不已不觉阵阵发痛,她眼眶微湿,“如此苦难,怎能视若无睹?进宝,你拿一些糗粮给这个母亲吧。”
进宝也是同苏明一样的想法,但是上命难违,他只得从行礼中拿出两块大饼递给妇人。妇人感激涕零连连拜谢,其余难民见状果然蜂拥而上,纷纷哀求。
苏明和苏阳赶紧拦下,人群中一个落魄男子狰狞吼道:“我们也快饿死了!你不能只救她,不救我们啊!”
失控的人群让紫莲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护在初宁身边。
初宁也握住紫莲的手,保持着悲悯的神色,略含了一点不安,“我们尚可忍耐一下,等到山下驿馆便可补给,先把糗粮分给他们吧。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
苏明和苏阳只得尽力维持次序,最后把他们所有的糗粮都分给这群难民,即使如此,刚才吼叫得最凶狠的男子任然怨声载道。
初宁也不理会他,只是询问那位母亲,她们为何流浪而来?
妇人哽咽着道:“我从楚国而来,去年征战,我们的粮食都被收缴得差不多了,不料今春季干旱无法播种,可赋税不减,我们实在是无法生活了呀!”
妇人话音刚落,另一个男子悲戚道:“我们是从魏国逃出来的,也是因为打战征粮今年又春旱,交不上赋税,那些狗官便和富商勾结,侵占我们的民田,还要把我们全部下狱押去服徭役!”
众人也附声哀叹:“我们只能逃亡出来,听说到了秦国就能有土地!还能免除三年的徭役赋税!有地能种,我们才能活啊!”
秦国广施惠政,吸纳列国黎民扩充人口。让新民在国内耕作农桑提供军粮,以供秦人在外打仗借此富国强兵。嬴政说过这是一个既不耽误农耕,也不妨碍发兵征战的好办法。
一个老者黯然抹泪:“是啊!我们只祈求能安稳种田平安度日…我的儿子去年上了战场就没有回来了…”
初宁悲戚凝神,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七国割据战乱不止,受苦难的始终还是众民。
苏明提醒道:“少主,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到山下驿馆,不能再耽搁了。”
初宁颔首站起身,见难民皆跪拜感谢,不觉又生侧隐之心,“你们不用如此感激,我也只能帮得你们这一时,将来你们到了秦国,也还得靠你们自己勤劳才能安身立命。”
重新启程,初宁百感交集,各国坚甲利兵争地以战,彼夺其民,使其不得耕耨以养家糊口。同在一片山河天下里,他们本不应该如此被对待。
黍离之悲,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车马行进一片嫩青色的竹林,沙沙的风声夹杂着幽怨的凉意。看着阳光疏影下苍劲挺拔的青竹,初宁突然想起嬴政想要大一统的雄心壮志,天下烽烟争霸多年,也是时候囊括四海兼善黎民了。
与难民的这一相遇,耽搁了他们的行程,但下山路途崎岖颠簸,也实在无法加快速度。只见天边云霄沉浮暮色渐起,苏明和苏阳如临深谷甲不离身。
不久,愁绝的黑暗便笼罩下来,阴冷月色下树影攒动,初宁和紫莲紧紧依偎在马车中,幽静的丛林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鸟兽的呜咽声,令人骨寒毛竖。
一支冷箭卒然从暗处飞来,苏阳眼疾手快的挥剑劈开,惊起马儿嘶叫,初宁和紫莲闻声掀帘探出头来,树林中陡然蹦出五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想要小命!交出买路财!”
初宁惊愕失色,居然真的遇上山匪了?真是出师不利!
苏阳冷笑一声,“小毛贼,不自量力!”语罢罢便同苏明跃马杀过去,不料又有数支冷箭从马车后面袭来,钉在马车上,其中一支从窗外射来,差点就伤到了两人。初宁和紫莲不禁尖叫出声!还没等她们缓过神来,就来不及防备的被人从安车上给拉了下来,霎时间从林中涌出数十个凶神恶煞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