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八公山下,云雾散去,峻峭的山峰清晰明朗,青青苍苍的佳木林海从山脚一直延绵到山顶,走进山中,苍翠遮天山风荡漾,犹如隔世般的幽静凉爽。
路上,安越君便告诉他们,珍珠涌泉是寿春的一方胜景,依泉而建的珠泉亭一直以来便是文人雅士们吟辞赋答的聚赏之地。
翻过八公山行至凤凰山山腰,渐闻水声潺潺,蔚然林荫间霍然开朗,原来是一处山崖。路边停着一辆安车,安越君道:“好似宋公的安车。”语罢,便下马上前。初宁等人闻言也跟着安越君绕过路边的安车,果然在山崖边遇见正在眺望山谷的宋玉。
宋玉虽已年近花甲,但依然不减当年第一美男的神采风姿。他一身简单的雪白长袍清雅飘然,他的笑容绝世灿烂,俊美异常的脸上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透澈爽朗的双眸如神只能将和煦春风能吹进人的心中。这种淡荡儒雅超越了一切世俗的美好,飘然而袅好似凤皇翱翔与杳冥之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而负苍天。
初宁又想起了嬴政,之前在文藏库的一段时间,初宁曾沉迷于宋玉的辞赋,嬴政便也赏读,只不过他不太赞同宋玉不与世俗处的处世风格。嬴政认为宋玉善于讽谏,可见他的机智口才,但是他不肯屈膝变节,以致于有心治国也无能为力,正如他自己所言曲高和寡,太过余高自傲,纵有瑰意琦行不用于世,无为终是无意。
初宁不以为然,“我就是欣赏宋玉虽有荣观,燕处超然的那份情怀。什么都要有为,那才是无趣,人生在世不就是要逍遥齐物吗?”
嬴政微微叹了口气,“你已经够狂狷不羁的了,还崇尚老庄,岂不是要扶摇而去?有空还是多读读孔孟之道。”
初宁道:“政哥哥又说这个,那我也要告诉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又怎知寡人没有读?仲父常给我说孔孟之道,做人是应当成仁取义。但如今乱世,用修己来治人本就是浮萍流沙,结草之固。只有先法治,待到约束成为自然才有仁治的可行性…”
初宁看着恣纵而不傥的宋玉,心想要是嬴政此刻见到他,一定也会放下心中的偏见。无为又如何?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处穷而守高!
“宋公!”安越君立即上前作揖,同时给宋玉介绍初宁一行人,“这几位便是对您仰慕已久的小辈们。”
宋玉清澈一笑,“老夫有幸,还能被人记住。”
初宁和云容都没有想到自己见到宋玉会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时,一个侍者提着一个篮子从崖边幽篁中走出来,他恭谨地向众人行礼,“主君,竹心已经摘好。”
宋玉道:“竹心水清心除烦,诸位便陪老夫一起尝尝鲜。”
此处距离珠泉亭已经不远,他们便没有再乘坐车马,而是踏着山间蜿蜒而上的步道前往,耀眼的阳光透过繁盛的树林在步道上投下绚烂斑驳的光影。漫步而上,山林里清幽无比,时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分外怡人。不过些时,他们便来到珠泉亭。
珠泉亭是一座由石头沿着纵横起伏的山势砌成的半山亭,翼然临于泉水之上,简单精巧。珍珠泉在亭子中央淙淙地流淌着,它听见众人的脚步声,泉眼里便咕嘟咕嘟地涌出一串串亮晶晶的圆转水珠,如串一颗颗明珠跳出水面。
初宁轻呼:“真美。”
泉水闻声,水底又有汩汩泉涌浮动。
宋玉笑意盈盈地轻声道:“再大声些。”
初宁提高音调,“真美!”
泉水随着初宁的声音涌跃得更加欢快,宋玉道:“珍珠泉能随周边声响跳跃故而又名咄泉,这也是它的别致之处。”说着,他接过侍童递上的瓜瓢从珍珠泉中取水倒入陶鬲中。
安越君笑道:“然而此刻还不是最别致的时候,到了晚上霞光消退,风清月白,中天玉壶泉底碧盘,才是洗去了尘世喧嚣。”
侍者在亭子摆好软垫,在陶鬲下架好炉火。待到大家都坐在亭子里,初宁和云容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初宁道:“可惜我们不能晚上来一感珍珠泉的静谧。”
蒙恬听这话有瞬间的出神,他刚还在想,要是初宁听了安越君的话而动心了,自己要怎么劝阻她。
云容道:“我觉得此刻也是心旷神怡,虽无皎月,但有绚丽的阳光直照泉底,也是另一番纯美。”
宋玉笑道:“女君所言正是,只要心中无声,便时刻都是清虚宁静的。”
初宁道:“但是心中可难平静,寄托安慰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