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吕不韦道:“讹言四起时,臣便开始追查这背后传谣之人,如今有消息,这讹言最早是从郑国修建灌溉渠道工地上的赵国俘虏里传扬出来的...”
咸阳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有种不言而喻的阴沉萧瑟,兴乐宫里挂着的一簇簇微开的秋海棠被雨水浸润,迷蒙得像个愁苦善感的美人。夏姬的身体本就不好,加之这连绵不断秋雨和骇人听闻的传言,使得她更加心神不安,病势也越发的凶猛。
夏姬睡得并不安稳,轻微的雨声也将她从梦中惊醒,她刚回过神来就问道:“赵姬回来了吗?”
侍女答道:“太后回来了,她一回来便去见了大王,从建章宫出来又径直去了华阳宫。”
夏姬自嘲地笑笑,“你就去华阳宫外等着,她一出来,便让她来见我。”
侍女只得撑着伞到华阳宫外太后的车驾旁等着。
赵姬到时,华阳正坐在窗边听着雨声与云容对弈。华阳稍一示意,云容向赵姬行礼后便退下了。
赵姬怯声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安。”
“你还有脸回来?”华阳亦不侧目,只注视着面前的棋局,“如今这咸阳里满是你与吕不韦的那点丑事!”
赵姬忙上前叩首,“母后息怒,且不可听信一面之词,那些讹言都是有心之人故意戳无路儿!”
“是吗?”华阳眉毛一挑,“这么说你是冤枉的了?”
赵姬伏跪在地,“儿臣确是冤枉的!”
华阳一把拂开面前的棋盘,颗颗白玉乌鹭砸到了赵姬身上,华阳讥诮道:“你与吕不韦之间是不是冤枉的,余现在可以不管。”她顿了顿又厉声道:“要紧的是,大王到底是不是我大秦的血脉?”
赵姬匍匐上前,她潸然泪下道:“母后明鉴!当年在赵国时,赵王后亲理先王与儿臣的婚事,只是当时置身在外,无三月庙见成妇。但儿臣也是经过谨室,女医号脉验明正身才能与先王成婚的啊!大王当然是大秦血脉!是您的亲孙子啊!”
华阳沉吟片刻,缓缓道:“空口无凭,余怎么相信?宗室亲族们怎么相信?”
赵姬忙道:“儿臣已经着人去赵国找到了当年为儿臣验明正身的宫中女医!现下那女医就在儿臣宫中。”
华阳口气微微一松,“如此,廷议之上对宗室亲族也可有个交代。”
赵姬感激涕零,“谢母后圣裁!”
“不过。”华阳深炯的目光逼视着赵姬,“你与吕不韦之事又该如何呢?无风不起浪,余管束后宫不利,将来也实在无颜去见子楚啊!”
华阳言语不豫,赵姬知道是瞒不过她了,便卑陬失色道:“儿臣自知此番讹言令母后和大王颜面受损,实在是愧对不安,还请母后责罚!”
华阳冷冷道:“若是余责罚了你,岂不是证明那传言是真?”
赵姬垂首,“儿臣大意了。”
华阳伸手抬起赵姬软玉靡颜的脸,“但你也确实该罚,政儿快到加冠年纪,余会给他举行加冠亲政典礼,再给他娶一个王后。待廷议之后,你便回雍城禁闭思过,没有余的允准,永远不许再回咸阳来!”华阳抿嘴一笑,“余会替你好好照顾着这里的。”
赵姬只觉被刀锋剑雨逼到了悬崖边上,但面对那深潭,为了嬴政,她只能跳下去,便咬着唇应下了。
赵姬走出内殿,擦干脸上的眼泪,整理好衣裙,依旧风姿卓越堂堂正正地走了出去。只要嬴政在咸阳安好,那她也愿意永远在雍城守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家。
夏姬的侍女看见赵姬出来,赶忙上去行礼,“太后万安!夏祖太后听闻您回宫了,请您过去一趟。”
赵姬心下一哂,冷冷道:“走吧。”
兴乐宫地处僻静,当年华阳道夏姬身体不好,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便把夏姬安排了去。子楚去世后,赵姬似乎就再没有去过兴乐宫。有些事情好像装着装着,就慢慢成真了。赵姬忘记了去这个偏远宫殿的道路,只觉车驾在偌大的咸阳宫里左拐右拐的,实在令人烦躁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车驾才到了,侍女引着赵姬入内室,她看见床上苍白憔悴的夏姬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立刻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变成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就算是以后被关在雍城,自己也要活得痛快。
内室飘散着淡淡的药草味,赵姬站在离夏姬五步之外的地方,欠身行礼道:“母亲万安。”
侍女扶着夏姬坐起来,夏姬看着娇艳的赵姬,是气不打一出来,“那个传言是真的吗?你与吕不韦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