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恻然一笑:“我是说如果。”
嬴政脸色越加漠然,他松开手道:“国政朝事岂能如此戏言?”随即又对不远处的紫莲道:“王孙身感风寒,病中谵言,带她回去好生休养。”言毕,他拂袖阔步而去。
她看着自己在水中摇曳的倒影,心中悲戚不已,人要是可以不用长大该多好。渭水还如是十年前那般莽撞,可波涛已经不再纯真懵懂,数十年的光景,改变的不仅是人们的外貌。纵然初宁了解嬴政的苦衷,也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但是正如祖母所说,君王的爱和他的天下江山比起来,就一文不值了。
鼻尖一酸,泪又模糊了双眼。没有怨恨,也没有责怪,只是怜惜曾经的自己,那样傻,竟然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这世上从来没有独谁一份的例外,她也不过寻常人罢了。紫莲跑过来扶住初宁,她十分不解地问道:“大王并没有因为长安君的事情迁怒与王孙,王孙何苦还要和大王怄气呢?”
初宁苦笑道:“只有如此,大王才会觉得我还是那个重情重义不问权势的我。如果我真的逆来顺受心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一切,大王对我反而会有所猜忌。”
紫莲道:“那王孙打算要一直这样和大王怄气吗?
初宁也自问真要这样一直和嬴政怄气吗?她舍得吗?她将来的路还要走吗?
可是,好像已经无法回头了。因为,有人一眼便是一生所求。
良久,她拭去泪水,仰头看向荡漾的碧波,一抹浅笑空幽如同浩淼的远山:“自然不会,我绝不让成蛟就这样白白被吕不韦诬陷,风雨可不能只下在这头,不打湿那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握紧紫莲的手,轻声道:“紫莲,如果你不想再待在这样的地方,我可以给你自由。”
紫莲带着哭腔,但语意坚决:“王孙不必觉得对不住我,我自小陪着王孙,也想一直陪在王孙身边。”
事到如今,初宁仍觉仿佛一场嚣张的噩梦,她不想相信,只想快些醒来,然后后怕的感叹,还好只是一个梦。直到平叛大军班师回朝,她才不得不承认这并非一场梦。
只是这一切远比一个噩梦更加可怕。
后来,蒙恬也带着初宁和紫莲去大军里找过苏阳,并没有意外的惊喜,苏阳和成蛟一起永远留在了那里。
面对紫莲的伤痛,初宁心中百感交集,无言宽慰,只得紧紧抱着她,彼此相依取暖。
回去的路上,初宁行过街头巷尾,便会想起以前和成蛟一道回宫时的情形。她难以控制汹涌而来的回忆伤痛,便回到家中,在母亲怀里一个劲地痛哭发泄。母亲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劝道:“在家里哭过就罢了,别让外人瞧出你为叛贼伤心流泪。”
叛贼?初宁心痛难耐,可已没有心力反驳。世态炎凉,人情淡漠本就是如此。
寒风在庭院里迂回穿梭,卷下片片泛黄的树叶,心事也随之凋零。苍凉的枯树下立着两个人,是紫莲和苏明。黄昏的光晕落在两人不自然的笑容上,尤显苦涩。
紫莲忍着泪意小心翼翼把苏阳临走前给她的小布袋递给苏明:“这是苏阳出征前交给我,让我帮他保管着,现在...还是把它归还于你罢。”
苏明心里已经了然,遂道:“你且打开看看是什么。”
紫莲依话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只晶莹光素的玉镯,上面透着温婉纯净的光,她只觉一颗心在喧嚣浮尘中,忽然盈盈一坠,明明是有了着落,却又无所依靠。
果如心中所想,苏明徐徐道:“这是家母留给她两个儿媳的,阿阳既然让你给他保管着,就是想要给你的,你就留在身边吧,也让他安心。”
一滴泪落在玉镯上,紫莲缓缓点点头,勉力笑道:“多谢大哥。”
天地之大,两个人能冥冥之中相遇何其幸也,纵然不经意间离别,也无悔相逢伴随。
初宁深觉歉意的还有楚太妃,她终究是没有护住成蛟,即使是不甘愧疚,她也要去向楚太妃请罪。
楚太妃扶起初宁,叹道:“怨不得了你,他就不该领兵出征!”她忽又摇了摇头:“当年,他就不该去韩国!”但随即她又凄然笑道:“或许,这就是命罢!我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还连累得我的孩子来这世上得不到安宁,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初宁道:“太妃万勿消沉,大王还不至太过绝情,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楚太妃的神情总算有了些动容:“如今我也只有那个希望了,初宁,你一定得帮我护着孩子!你帮我告诉大王,将来我会带着孩子离开宫里,离开咸阳,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