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我都离开他了,这咸阳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窗外月光摇影而入,照亮初宁黯淡的眼眸,她想起了初次见到的嬴政,那时他的双眼就如同夜空里初璀璨的星星,明亮而坚定。
既然选择情之所钟,就不再彷徨迷茫。哪怕今生相思无益,来世万劫不复,也要痴情到底,与你同行。
翌日昧旦,初宁方起,姮若就送来了雀扇。
雀羽五处团纹皆用金丝密密缝补,翠绿与金华交相辉映,绮丽无比。
姮若含笑:“这是金缕雀扇,送与王孙,愿你与大王永结同心恩爱偕老。”
“谢谢你,姮若。”初宁抚摸着金缕雀扇,满眼皆是温和笑意,她感激道:“幸好有你这样的巧手。”
姮若忙拉她到妆台前坐下,“这样感触都不像从前的你了,果然是要出嫁的人了。”
初宁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未成妆已是飞霞抚面,眉目深情,自己终于要成为嬴政的妻子,秦国的王后,为何却忽然有些恍惚?像在一个缥缈而不真实的梦中。
梦?梦都是反的!初宁按下怦怦乱跳的心,忘却昨夜的惊惶,由着白萼一一安排。白萼原是华阳的侍女,在宫中几十年,措置裕如心细如发,华阳便让她来协助初宁日后主理宫务。初妆打扮之后,前往祢庙行告庙之礼,告祭祖先,聆听训诫。
昌平君郑重告诫:“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母亲轻轻在她头发上系许婚之缨,含泪道:“勉之敬之。夙夜毋违宫事。”
初宁举手加额,跪拜受诫,之后郑重依礼梳妆。她静静立在铜镜前,侍女为她绾起凤钗云鬓,穿上层层锦衣。彼时的自己,年方十八正直窈窕芳华,在玄色纯衣纁袡礼服的衬托下,无疑是这灿烂夏季里最夺目的绚丽华贵。
秦王政九年八月,秦王嬴政与初宁的大婚在咸阳宫举行。四月前秦王行冠礼、平叛乱,如今他终于扫除阻碍,大权在握,成为秦国真正的王!而初宁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秦国的王后。
然天子不亲迎,由卿往迎,嬴政故派蒙恬往之。初宁盛装持扇安娴而出,蒙恬恭谨行礼,迎她坐上翟车。今日的初宁又是一番出众的明媚庄重,牢牢吸引了蒙恬的目光,以至于让他完全忽视了人群里另一道炙热的眼神。
万里碧空下,旭风微送,初宁乘翟车到咸阳宫,在蒙恬的带领下步入宫门,远远就看见嬴政头戴五彩冕旒,身服玄衣纁裳华曜日月,身姿挺拔地站在前殿两阶前。
华阳和赵姬立在嬴政两侧,同样的雍容华贵。宫中许久未有这样的大喜事,华阳虽端丽冠绝风姿依旧,但回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如此走到这里,走到那个人身边,也不免感叹时光无情。
只是无情的不只是时光,还有连再浓重的妆粉也掩盖不了的,赵姬眼眸里的落寞与无望。
蒙恬陪着初宁到咸阳宫,却也是在这时,才从她一直波澜不兴的目光中看见了激动与喜悦。如此温柔真切的爱意是自己永远得不到,也不能再渴望了的。从前他总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才知道,有些话,当下没有说出口,就再也不能说了。
一丈之隔,平生之遥,蒙恬在心中对自己说,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守在初宁身后,也足够了。
四目相对,仿佛天地寂然唯有彼此。十三年前,嬴政第一次小心谨慎地走到她面前,走进她心中,如今换作初宁,一步步走向她的政哥哥,她即将相伴终身的丈夫。
初宁持金缕雀扇遮面,安定下心中如浪潮翻腾般的激动,在赞者的祝祷中,一趋二止稳步向嬴政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彼此的心上,漾起两人过往相伴的点点滴滴,闪过那些寻常的,不寻常的世事,渐渐坚毅。
好似又走过了数十年的时光,穿过隐隐青山迢迢绿水,终于走到彼此身边。看见嬴政眼眸里从低垂的冕旒下里发出的无限欣喜,初宁藏在雀扇后的唇角亦不自觉扬起。
嬴政看着她,像从前无数次习以为常般地向她伸出手来,接她至自己身边。这样自然是不和礼数的,初宁也将礼节抛至脑后,这样的山呼海啸,她不想再看见那样孤独无助的他,于是一手执扇,一手任由嬴政握着。
二人牵着手在欢忭鼓舞的敬贺欢呼一起步入正殿礼堂。殿中,两人互揖行礼,却扇之夕,再行奉匜沃盥、共牢而食、夫妇食粟、饮汤咂酱,食礼毕,酳,再行合卺之礼结为夫妻。
礼成之后,二人执手走到殿外,接受百官礼拜和六国使者祝贺。金色的阳光,华彩流溢,原来万人之上就是这样荣耀绮丽,难怪人人都愿为这至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