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墨林殿的宫女合杏回报,煎药之事向来是女医南自己来,从不让别人插手帮忙,合杏暗中观察了好久,终于发现一点异常,女医南煎药从不是取用新鲜水,而是从她自己房间里抱出的一罐水来煎药。夏无且闻言便觉那水有问题,于是再让合杏想办法从女医南房中取些煎药的水回来。
黄昏时又飘起了小雨,合杏用酒瓶偷偷取了女医南煎药的水,夏无且尝过,神色惊惶道:“这是山楂和枸杞熬的甜水。”
初宁不明所以:“这两样东西难道有毒?”
“禀王后,山楂和枸杞本是寻常人的好物,但却是韩美人所服药之禁忌。”夏无且道:“山楂和枸杞不仅抵消药效,还会加重韩美人的病症,长此以往,不消一年光景便会把美人的身体彻底拖垮,使其无药能治。”
春雨淅淅沥沥,带下些许花瓣,空气里浮荡起破碎的花香,初宁感叹,“没想到这事物竟也能害人。”
夏无且道:“是而用药如用兵,并非要极其完善,而在于对症施药。”
白萼沉静道:“万物都是有阳则有阴,事物补药换个方法便是毒药,重要的是把握好度。”
紫莲颇为不解:“可女医南是跟着韩美人从韩国来的,她为什么要谋害自己的主子呢?”
白萼道:“只怕她的主子并不是韩美人。”
初宁微微颔首,笑道:“这还真是一出好戏,只是我向来看不惯有人管得太宽,竟把手伸到我面前来使这些阴谋诡计。”
时值春月,墨林殿绿柳周垂幽雅如烟,韩美人却扶病弱如青烟,倒也是应景了。
初宁踏入墨林殿,众人行礼欲往通传,初宁道:“不必了,美人久病未愈不便起身。”说罢让墨林殿主事司平引路前往内殿。
躺在床上韩美人见初宁进殿来,惊愕不已,让侍女琴迎忙扶她起身。
“别,你快好生歇着。病中就免了这些礼,否则让你折腾,我合该不来了。”初宁走到韩美人床边坐下,安抚她躺下道:“你久病未愈,大王和我都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看看你。”
韩美人道:“劳王后记挂,王后亲临该臣妾行大礼相迎,是臣妾失仪了,谢王后体谅。”
初宁四处打量一番道:“这墨林殿也太安静里,韩美人还病着,怎么里头就一个人伺候,外头也一个人守着,定是你们这帮奴仆偷懒没有照顾好主子。”
紫莲道:“我去瞧瞧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说罢行了礼,领着碧怀和几个内侍上外头去了。
韩美人忙打断她的话,“是臣妾病中好静,不想太多人伺候。”
“纵是好静但这人也太少了,下人们没个帮衬的,也难免力不从心。”初宁看着她青白的面容,心疼道:“用了这么久的药了,怎么你这气色还是白得像外头的柳絮花一样。夏医师,你给好生看看。”
夏无且领命上前,把脉毕,他退后行礼道:“美人还是脾胃虚弱以致气虚,臣斗胆问美人可曾每日按时服药?”
韩美人惊乍之下愁容惨淡:“是按时服用了的。”
初宁呵道:“美人久病大亏,到底是你们无能,还敢质问主上?”
夏无且忙跪下道:“王后赎罪,美人的病症其实也不严重,臣也不知为何服药之后还是无用,这其中恐怕还另有原委。”他想了想问司平道:“请问,美人日常饮食之中可有甲鱼、鸭肉、山楂、枸杞、梨等性寒之物?”
司平冷静道:“美人病重,饮食自是事无巨细都由女医南交代,奴婢亲自安排,并无医师所言的性寒之物。”
站在她身后的琴迎忙问道:“美人怕苦,故而平日里在汤药里加了蜂蜜,不知可会影响药效?”
司平愤懑急道:“蜂蜜而已,岂会影响?”
初宁睨了她一眼,问道:“夏医师你说呢?”
夏无且道:“请问嬷嬷,是什么花酿制的蜂蜜?”
司平一楞,踌躇着道:“是...是奴婢...从韩国带来的...寻常的蜂蜜罢了。”
见司平神情不安,初宁等人已心知肚明,应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蜂蜜的,药本是苦不堪言,但用枸杞和山楂水所熬的汤药自然是便于下口,往日里,她们该就是如此骗韩美人喝下这不苦反甜的药。
司平慌张道:“美人素日里便喜爱甜食,奴婢便在药里加了些许蜂蜜,让美人喝药能更容易些。”
初宁笑道:“你倒是有心。”
正说着,紫莲进来行礼道:“禀王后,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