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重的线香燃烧的味道,屋南角摆着神龛,但有厚厚的帷幔遮住,看不到供着哪位神佛,我们进屋时,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太太正好从帷幔后出来,头发花白,满脸褶子,最吓人的是她那一双老眼全是浑浊的眼白,几乎看不到黑色,再加上一个鹰钩鼻,瞧着怪瘆人的。
冯栏跟婆子一家早就认识,那小丫头喊道:“奶奶,冯哥来看咱们了!”
阴婆子有很严重的白内障,看不清东西,两只手在身前虚摸着寻找冯栏,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说了句话,冯栏也用山东话回答,之后的交流,我一句都听不懂。
不知他们交谈了什么,只见每三天过一次阴的阴婆子点点头,冯栏便去院里打井水,那小丫头则扶着阴婆子,掀起帷幔跪在神龛前上香磕头,几分钟后出来,又蹒跚到铺着软垫的竹塌上坐下,阴婆子脱了鞋,盘腿坐好,又弯下腰摸索着,将自己的布鞋摆了个很奇怪的造型。
一只鞋尖向里,另一只鞋尖向外却是底朝天,倒扣在地上。
冯栏打了桶井水,又端一碗生大米回来,阴婆子摸出个锥子,戳破中指往桶中挤了一滴血,随后端起米碗,口中嘟囔着什么,将大米粒撒向屋子每个角落。
撒了小半碗米,她顺手舀了一碗井水,咳一嗓子,往碗中吐口唾沫,便天女散花似的用指头蘸水往空中撩,身子也开始摇摆,还用那抑扬顿挫的古怪语调,尖声念道:“神水清乡,生人回避,清一遍,清两遍,清三遍,一清土地庙,张爷护我到黄泉,二清黄泉路...”
阴婆子洒水开始,她孙女便捧着个铜镜站在她斜对面,阴婆子边洒边斜眼看镜子,就这样神神叨叨,好像李卫当官中李卫他娘发神经时的模样,折腾了几分钟,突然间怪哼一声,低下头,没动静了。
几秒钟后,她又缓缓抬头,冯栏推了钱大鹏一把,后者紧张兮兮的喊了一声:“娘?”
阴婆子扭头向他,那双内障眼还是看不清东西,只听阴婆子用另一副嗓音,很激动的问:“大鹏?我的儿,快到娘跟前,让娘好好看看你。”
闻言,钱大鹏失声痛哭,喊一声娘,扑到阴婆子身前。
却在此时,阴婆子怒容满面,狠狠一耳光打在钱大鹏脸上,用那怒到极点的语气,说了一串山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