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那天夜里张护士长打电话,通知我们去医院拉尸体。
对于这位护士长,我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第一次见她收钱拉线,让罗哥买了一具老头尸,我还觉得她是个白衣恶魔式的犯罪分子,后来跟着罗哥与她接触几回,又发觉她也不是特别的坏。
张护士长是罗哥的财神爷,但她不单单给我们牵线买尸,她像个老鸨子似的在医院各种牵线搭桥,甭管你得了什么病,只要进了医院,她手里就有你要的资源,病人去世,家属经济困难的,她劝人家卖尸体。
不需要钱的家属,她介绍各种服务人员,清理遗体的,包办各种手续的,做法事送亡者上路,应有尽有。
你就是摔断了腿,她都要给你介绍个卖轮椅的。
而她就在这些项目中疯狂收取回扣。
之所以说她不是特别坏,是赶巧那几天十里铺村一位乡亲进城看病,也不知道人家咋想的,居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安排一下!
我说你看个病有啥可安排的?而且我也安排不了,我就是个普通打工的。
当时罗哥在身边,听见这句话,让我去找张护士长。
我领着乡亲到了医院,张护士长跑前跑后领着我们把病看了,省了不少麻烦还没花多少钱。
但我说她好,并不是她给我帮忙,而是我一小搬尸工,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尽心尽力的帮我,别的不说,起码有一副热心肠,而事后听罗哥说,张护士长中年离异,女儿在国外留学,前夫不管,全靠她一人给闺女赚学费,也不容易。
那天夜里她叫我们搬的尸体,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刚上初三,母亲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而这小丫头家里挺有钱,城中村改造得了一大笔拆迁款,是在学校和男同学早恋受了刺激,趁母亲不在时开煤气自杀,还吃了一包耗子药。
双重保险之下,她果然成功,送到医院也没抢救回来。
中国老百姓都知道自杀的人有怨气,张护士长以此为根据,忽悠小丫头家人请法师超度。
然后我们就去了。
那一次我才知道,罗哥四人除了搬尸,也能客串法师,但没有真本事,装神弄鬼而已。
他们跟小丫头家属谈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从停尸房抬上尸体后,这四位就开始装模作样了,罗哥哼着听不清字眼的经文,何经理扶着纸棺材边打摆子边诡笑,剩下两人往路上撒买路钱,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把跟车的两个家属吓得够呛。
到了火葬场后,我们将尸体抬进殡仪馆,等几分钟,便有两个提着化妆包的女孩下来,给死相恐怖的小丫头整理遗容。
期间,罗哥几人领着家属离去,不知道做什么但不外乎要钱,烧纸之类的。
我在殡仪馆外抽烟时,那两个给私人化妆的女孩子,其中一位出来找我聊天,她说有一个人就够了,她是陪另一位女孩来的。
这姑娘叫小慧,大我两岁,平时住在火葬场的宿舍,我问她,给死人化妆,怕不怕?
她笑着问我:“你整天搬尸体怕不怕?”
“当然怕,可我得吃饭呀,没别的手艺,只能干这个。”
“再找个工作呗,干什么也比搬尸强呀!”
我道:“这个赚的多嘛,而且我是个孤儿,没念过书,找不下别的工作。”
孤儿的身份让我与许多人的成长经历大为迥异,和人聊天时,有时候懒得解释太多,就直说自己是孤儿了,而小慧听后,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其实我从没觉得自己可怜。
我说自己找不到好工作,她便想了想,问道:“我们这正在招保安,你要不要来?”
我赶忙摆手:“谢谢啊,还是算了吧,我干保安都干吐了!还是搬尸体赚的多。”
“可是很危险呀,说不准哪一天你们就被警察抓了。”
我说我又不犯法,抓我干啥?
她切了一声,一脸不信,随后见我表情认真,不想说谎的样子,这才皱眉问我:“你干这行多久了?”
“今天是第十天!”
“那你是不是连老罗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就这样打开话题,小慧说了点殡葬行业的内幕,。
火化是国家垄断的业务,私人企业只允许提供殡葬服务项目,但每个火葬场都有自己的殡仪馆,在这种大前提下,私人殡葬公司想要赚钱,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正规点的,就是靠一张嘴忽悠死者家属搞点无意义的丧葬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