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师供奉功德子,只在头天夜里,他老婆梦到一个小娃娃喊饿,之后再没有奇异的事情发生,冯栏说这是正常情况,原先婴灵是持令讨债的小鬼,有怨气影响活人的思维,超度之后,它本身只是附在泥像上的普通亡魂,没有其他能力,只有日积月累的供奉,婴灵享用到足够的香火,才能慢慢恢复灵性。
但这并不影响彭老师两口子对婴灵的喜爱,他说他只要看到那泥捏的胖娃娃,就有股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好像他老婆生女儿,他初为人父的几个月一样,一看到襁褓中的女儿就觉得满心欢喜,他认定功德子和他有深厚的父子缘分。
他满意,我就安心了。
一个月后,彭老师才想起当面感谢冯栏,那天夜里约我们吃饭。
我和冯栏先到饭店,彭老师领着妻女姗姗来迟,点好菜,他对服务员说:“再拿个婴儿椅来。”
他女儿七岁,上小学二年级,显然不需要婴儿椅,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彭老师没回答,朝我们眉飞色舞一阵,等服务员搬来婴儿椅,他从他老婆包里掏出那个功德子泥娃,放在婴儿椅的横栏上。
胖娃娃本是咧嘴傻笑,虎头虎头的模样,却穿着一件好像洋娃娃身上扒下来的小洋裙,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彭老师将它摆好后,又面带微笑的替它理了理裙摆,这才指着我们,对胖娃娃说:“儿子,这是你吴叔叔和冯叔叔。”
正摆凉菜的女服务员懵了,满脸惊愕的看着我们。
我有些尴尬,问彭老师:“你咋把它带来了?”
“我岳父岳母串亲戚去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带它来跟咱一起吃。”
服务员的表情更加惊恐,显然把我们这一群人当成神经病,我等她摆好菜,小声解释一句:我朋友刚死了儿子,精神出了点问题,你别怕,出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服务员出门后,我问彭老师:“你是不是疯啦?它还没投胎呢,你真把泥人当儿子了?”
他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让我把它当儿子看待,提前培养感情吗?!而且它又不是普通泥人,它能听到咱们说话,对吧小冯!”
话虽如此,可彭老师不分场合把泥人当儿子的态度,让我怀疑他魔怔了,就和小雅开法会时,那位患盘龙疮的钱老板的症状差不多。
那位被儿子掐出毒疮的钱老板,为了再见儿子一面,请冯栏做了个茅山柳灵童,柳灵童是加持法咒将柳树精度化成护法仙童,而冯栏用钱老板儿子的亡魂给柳灵童入灵,不具备护法能力,只在初一十五上香后,在梦中做简单的交流,冯栏让他供奉几年,可以送儿子投个好人家。
但钱老板对儿子有很大愧疚,不遗余力弥补儿子,好酒好菜的供奉就不用说了,四十多岁的人揣着柳灵童坐过山车,天南海北四处游玩,他儿子玩的开心,小嘴抹了蜜似的喊爸爸,几个月后钱老板有了儿子还活着的错觉,走到哪都带着柳灵童,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儿子,他老婆为了让他清醒过来,抢走柳灵童,却差点被钱老板拿刀砍了。
最后是他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了俩月,冯栏又把柳灵童打发走,钱老板才渐渐恢复过来。
钱老板和柳灵童之间有一定互动,才会沦陷如此之深。
功德子却没有和彭老师交流的能力,我向他询问,他也承认没有再梦到胖娃娃,我就搞不懂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冯栏也问了几句,还把钱老板的事情讲给他。
彭老师猜出我们的担忧,笑道:“你们想多了,我脑子很清楚,我知道这小家伙就是个泥人,即便当我儿子也是三年后的事,是你们让我拿它当亲儿子看待,今天又是和你们吃饭,我才把它带来跟你们见面的,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它是我儿子,放心吧。”
我还是不信:“那也得避开外人呀,你看刚才把人家服务员吓成什么样了!”
“我出来吃饭,和朋友说句话还得考虑服务员的感受,你累死我得了!行了行了,我把它放起来还不行吗!儿子,回去歇着吧,你吴鬼叔叔不待见你,你记住他这张脸,将来你出生了,朝他嘴里尿。”
彭老师用餐巾纸和塑料袋将功德子裹好,塞回他老婆包里,有些粗鲁的动作确实不像把泥人当活人的样子,我稍稍心安。
可菜上齐后,他又把功德子掏出来了,每盘菜都夹了一筷子,装进小碗里摆在功德子面前,更让我无语的是,他居然还带着线香,堂而皇之在包间里给功德子上香。
我放下筷子盯着他。
彭老师满口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