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挂中天。
屋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灭了,视线也随之变得昏暗起来。
慕莞齐卸尽钗环,乌发素衣,睡前再次向凌舒止确认了一遍:“所以,你真的不愿纳妾?”
“嗯,不愿。”
“那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了别人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慕莞齐只得作罢,心中却不由得涌出一股莫名的压力。
毕竟若凌舒止不肯纳妾,那么从今往后,今生今世,他就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
可她总是担心,她做不好他的妻子。
见得慕莞齐眉宇间似有愁色,凌舒止不解其意,却还是掀开锦被,躺在慕莞齐身侧。
而后微微侧身,将她拥入怀中。
“莞齐,自从你与我成婚这些时日,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
“你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或是在担心什么?亦或是....单纯觉得眼下的日子不快乐?”
“我没有不快乐。”慕莞齐很快否认。
“那究竟是为何?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四目相对,凌舒止静静的望着她,呼吸交叠间气氛缓缓升温。
慕莞齐抿了抿唇,一时间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从前在闺中时,她是父母捧在手心的明珠,率性恣意,明媚而洒脱,她对自己的人生有十足的把握。
后来她嫁进陆家,与陆渝也算是相识多年,青梅竹马。因此即便是母家败落之后,她仍然自信他们二人的情意便可抵万难。
可是后来,后来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再也无法对自己往后的人生有任何的预料与期许。
更遑论,她以二嫁之身,嫁的是当朝皇子,是名震京都的宜王爷。
她无依无靠,亦从未想过能长久的留住他。
与其如从前那般得而复失,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她被骗怕了,也被辜负怕了,她不敢也不愿再将真心托付给任何一个人。
是以,她一直觉得她和凌舒止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仅此而已。
可是越到后来,凌舒止做的事情却越不能为她忽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此番她真是撞了大运,遇见了所托一生的良人。
良久,她终于抽回思绪,
一抬眸,却见得凌舒止正深深望着自己,眼眸深邃晦暗不明。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很久的神。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嘴唇翕动着,似是想说什么。
却被凌舒止拦下:“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永远是那般体贴,以至于到了这样赤诚相待的时刻,仍然允她一刻逃避。
“累了就睡会吧,时日还长,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温柔的说着,哪怕自己早已迫不及待,哪怕早已对她的内心洞若观火。可她不想说,他就不再问。
慕莞齐微微合上眼,伏在他的肩头,倒真后知后觉有些疲惫起来。
可她突然有些不想睡,而是忍着倦意继续和他说话:“舒止,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值得他这样倾其所有,全心全意的爱惜与呵护。
凌舒止不由得被逗笑了:“下一句,你是不是就要说你不值得我这样,让我以后分些心给别人,是不是?”
“不是。”
慕莞齐睡眼惺忪,脸上却是难掩的一抹红:“被人喜欢,还是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委实想不明白,那么多女子里面,你怎么就偏偏挑上了我。”
说着,她的睡意都被驱散了大半,问出了那个一直以为都被她忽视了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以为他会说是北疆的时候,她拼死为他寻解药的那个夜晚。
却没想到凌舒止说:“出发前,在孟太师府里,你深夜来找我说话的那次。”
慕莞齐当真有些疑惑了:“那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么?”
“没什么不同寻常。”凌舒止已然闭上了眼,懒懒道:“只是那天晚上你头发散在腰间,迎着月光站在那里,很漂亮。”
......
所以他喜欢她,竟是....看脸?
许是慕莞齐的目光过于古怪莫测,凌舒止低低一笑,长臂一揽,把她拥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