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烟雨霏霏,漫山的烟雾笼罩着桃花绯色,古寺山门前,斑驳的石阶上,撑着竹伞的男子遗世而独立。
他一袭白衣胜雪,站在紧闭的山门前,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从他的背影看过去,便觉得那般的哀伤……
远处传来何人的呼唤,他欣喜的转过身,那一张清绝的面容出现在了伞下。
纵然青丝如墨,伞下的男子只露出了半张面容,苏玉徽还是一眼认出了,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叶兮清!而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呼唤声,苏玉徽怔怔的听着,她听清楚了,那人呼唤的是——“阿清。”
阿清,叶兮清,半山的烟雨霏霏,那白色的丝绢伞面上绘着的柳叶和桃花,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纵然在月宫长大,亲情淡薄如她也忍不住的在意,可是这些东西不过是梦中的幻境,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总不能抓着叶兮清问:“你和我母妃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我的生父?”这样的话吧。
而且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第一次是被赤胆花迷失了心神,第二次做这样的梦是在骊山行宫,被小银环从梦靥中唤醒,才发觉外面靥蛇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欲对她不利。
是因为,受了赤胆花的影响,被那些邪物迷惑了心神吗?
不管如何,在没有理清楚思绪之前苏玉徽暂时不想面对叶兮清,哪怕在叶兮清身边坐着的便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赵泓临,权衡了片刻之后,苏玉徽没有去众人中间玩,而是独自带了蔷薇去了洗剑台。
洗剑台建在浣花溪边上,背依苍山,面临溪水,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浣花溪的场景。
据说每年四月,浣花溪边上桃李绽放春花烂漫的季节,整个溪水都会被花香浸染,从洗剑台上看过去如同胭脂映红,别有一番风情。
这洗剑台建造的十分精美,四方飞檐,八角攒尖,上面绘制有精美的雕刻,在檐角下挂着木制的风铃,山风拂过发出“铛铛”的声音。
此处近水遥山,在阳光绚烂的三四月份,单单就在此处凭栏独立或是小憩听着那悦耳的铃铛声,绝对是一种享受。而且这风铃也不知是何人做的,从行宫一路行来苏玉徽都看见了许多地方都挂着木制的风铃,可见此人心思的精巧。
苏玉徽懒洋洋的靠在洗剑台的栏杆上十分惬意,这山上的天气变幻多端,昨日晚间还下着雪天气寒冷,今日便出了太阳虽然比山下的气温要低一点,但是山风带着阳光的暖意,还有扶桑花的香味。
昨日劳累一天,晚间她也没怎么好好睡觉,一双桃花眼犯困没什么精神,慵懒的像只猫儿一样靠在栏杆上像是随时会睡着。
一旁的蔷薇也靠在栏杆上看着出神,纵然心中再不情愿,但是目光还是不由得随着那锦衣公子的方向看过去。
他坐在那和各家世家子弟寒暄着,言此洒脱,左右逢源,温润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大理寺少卿、周国公世子,这样的身份对于她而言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她的周郎已经死了,他的小妩在这个世间已经不存在了,那些错误的相遇与回忆,为何一定要纠缠不放呢?
属于他们的一切都焚为了灰烬,她不知道为何要留在这里,再一次的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美好再次毁灭。
她怔怔的看着,原本以为心如枯井的心,为何还是会一阵刺痛……
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发呆的主仆二人,同时向洗剑台入口看过去,却见那里站着白衣男子,宛若谪仙。
“叶先生……”苏玉徽见是叶兮清微微的有些发愣,倒是蔷薇先反应过来叫道。
叶兮清倒没有隐世高人的倨傲,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是落在苏玉徽的身上,蔷薇见他这般知道他是有话同苏玉徽说,再者她也不想看被一众贵女们包围的周蘅芜,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蔷薇离开后,洗剑台上就只剩下了叶兮清与苏玉徽两个人。面对这个疑似是自己生父的男子,苏玉徽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叶兮清心中却有些激动,他就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没有留任何后手的,天见可怜,让她的孩子还活着,让她至少还有血脉留在这个世间。
对上那样一双与她十分神似的眼,昔年那些记忆不可遏制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故作平稳道:“怎么一个人在洗剑台这里坐着?”
他神情如常,看不出什么。
苏玉徽一时也拿捏不住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也跟着他打太极道:“人多,吵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