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临是中途从宴席上离开的,宴席才进行到一半,他自然也要回去。
从这里到御花园与章华殿有正好一段路程相同,从心姑姑十分有深意的放慢了脚步走在二人身后,青石子铺成的小道蜿蜒狭窄,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温柔如水,比起以前似乎是多了几分不知名的热切与隐忍。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苏玉徽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赵泓临时的场景,彼时她被人追杀狼狈的跌倒在她面前,朦胧中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惊魂未定下抬头,入眼的是那胜雪的白衣与一双若冰雪揉碎的入眸的眼,清澈见底,那样干净的一双眼苏玉徽以为见到了师傅。
当他温柔的替自己擦拭脸上的血迹的时候,苏玉徽清晰的认识到他与师傅的不同。
虽然不同于对于几个师兄的严厉,师傅对她十分娇惯,但是无论将她怎么宠的不像话那一种骨子里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以身为术士骨子里的那种非人的疏离气质总是不变的,他的眼神很少能与赵泓临一样温柔。
她很喜欢温暖美好的事物,赵泓临温柔的眼神像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雪狼柔软的皮毛蹭过脸颊的感觉,又像是灵湖边曼珠沙华盛开时,带着花香的清风拂面,整个毛孔都舒服的舒张开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觉得那就是喜欢吧。
是到此处,她迎着他温柔的目光坦然笑道:“这次多谢六皇子了。”
从心姑姑的话语中苏玉徽听出原来赵泓临出现在这里并非是无意,而是知道她的困境后专门求的兰嫔帮忙且亲自前来西苑寻她。
西苑这里接近禁地,为了避嫌就连太子都甚少涉足这里,赵泓临为了她竟不顾自身的安危。
若是之前她心中肯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的,就像是在楚风楼中他送给她木雕的扇坠,就算是骊山行宫中灯火阑珊下他送给她水晶的小兔子一样。
可是此时,她的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并无波澜。
她的语调轻快,带有着这个年纪少女的清稚:“这次我又欠了六皇子一次了,若以后六皇子有什么难处可到苏家找我。”
她素来恩怨分明,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欠着别人,今日赵泓临为她解围,她总该是要还的。
赵泓临见她的笑靥如同以往一般明媚,只是却少了少女的娇憨多了疏离客套,这一番话是想与他划清界限。
那一刻赵泓临忽而明白了什么,他听见了心底一声长叹。
静默许久,他听见赵泓临的声音道:“是因为夔王?”
想到那个神情阴鸷的男子面色沉沉的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向着他无力挽回的方向发展。
这些时日汴梁城中关于温桑若与赵肃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心中不是没有生出过那样一种隐秘的窃喜。
那日在骊山行宫中,浣花溪边他不是没见过赵肃对她那种几近占有的姿态的。比起他的光明磊落,他几乎是不战而败。
天性如此,他顾忌的东西太多,永远无法做到能够像他那样随心所欲。
本以为放弃的,却没想到数月后汴梁城中竟会传出那样的流言,让他的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微末的希望。
但是今日章华殿外,那个高傲的男子为了她求助于他的时候,赵泓临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背弃过她,那些流言简直荒谬。
终究还是错过了吗,骊山行宫中那未曾说出口的话,终究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纵然皇后赐婚一事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可是在做出那样的抉择之后,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或许能够拥有的东西。
未曾想到赵泓临忽然提到赵肃,苏玉徽眼神闪了闪,她可以骗过肖十七也可以对着蔷薇装糊涂,唯独对这个男子的她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他心间一阵隐痛,但早已习惯了隐忍面上没有流露半分,甚至嘴角依旧带着一如既往般和煦的笑,道:“其实……今日是夔王请我来寻人的。”
苏玉徽微微有些诧异,却听赵泓临解释道:“是他听说你被人带到了西苑那边,暗卫也跟丢了,他害怕打草惊蛇给你惹来麻烦,所以想找母妃帮忙。他对你很好,所以不必在意汴梁城的那些流言。”
若他不说,赵肃的性格根本不会同苏玉徽说这些事,那么在苏玉徽的心中一直会记着他的恩情,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