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苍术还有后招,朝门口喊了一声,珠云就端了碗浓黑恶臭的药走了进来。
之前听到了不该听的,小丫头惴惴不安了好久,就怕王爷真的要灭口让自己客死他乡,导致现在她对薛苍术又恨又怕,连端碗的手还在小幅度地颤抖。
薛苍术还要故意逗她,重复了一遍那个抹脖子的动作,珠云吓得脸色惨败,差点将药碗扔了。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薛苍术只好把碗接过来,颇为“怜香惜玉”地给人一股脑灌了下去。
明景宸半梦半醒中,觉得自己似乎被扔进了臭水沟,喝了一肚子的臭水,恶心想吐,然而不知哪个促狭的竟然强制捏住他的嘴不让他吐,要他生生憋回肚里去。
薛苍术将空碗扔回给珠云,径直出了土地庙,庙门口生了几堆篝火,师文昱他们靠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她抬头仰望天际,今夜月色迷蒙,像极了那年与师兄徐方藤分别的前一晚,她心中纵有数不清的别情和愁绪却只能独自吞咽下肚,故作洒脱地祝贺他大小登科、前途无量。
薛苍术一边挥动手臂放松,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土地庙周围晃荡,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冷不丁被月色下一道突兀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是高炎定这厮后,薛苍术心底骂了句晦气,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你的病美人命暂时保住了,但也拖延不了多久,马车上的药材我看过,还缺了几味,这是药方,你最好在明日黄昏前尽快凑齐,否则依照他的状况是坚持不到云州的。”
明景宸伤病交加,施救困难,除非用非常手段否则大罗金仙都难救,薛苍术当初那句治不了并非无的放矢,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保药到病除。
湄洲形势复杂,危机四伏,不是久留之地,加上现下条件简陋,薛苍术觉得最好的选择是先把人的病情稳定下来,等安然回到安宛,再细想拔除病灶的良方,她心底已有了计较,不过还需要些时日打磨验证。
高炎定借着月色将纸上的药材看了一遍,问道:“缺了哪几样?”
“这样……这两样……还有这……这……”算下来缺了五六味,还都是比较珍贵稀有的,很少能在寻常药铺、医馆见到,更遑论如今荆南乱局,想要找到一味都难,更别说凑齐了。
薛苍术假惺惺地道:“怎么办呢镇北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没有这些药,你的漂亮朋友也许看不到后天的朝阳了,无所不能的你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么?”
高炎定将纸条叠好收入袖中,“不劳薛神医费心。”他松柏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直到薛苍术浪够了回到破庙也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等到天蒙蒙亮,薛苍术蜷缩在庙里的稻草堆里裹着被褥睡得正香,有人兜头将一袋东西扔在她脸上,她惊怒交加,在看到高炎定的死人脸后才不情不愿地将包袱打开,发现里头装的正是缺的那几味稀有药材。
“你去打劫药铺了?”可这也不对啊,如今的荆南哪家药铺会有这些?薛苍术还想刨根问底,却被对方冷冽如冰的目光盯得直犯怵,只好打住话头,装模作样地和珠云一块去马车上将其他所需的药材挑拣出来。
要问高炎定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将东西凑齐的,答案很简单,不过是故技重施,再次假借承平道的名头外出“劫富济贫”罢了。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放在荆南一样是至理名言,去岁天灾人祸下,整个湄洲尤其是荆南城几乎十室九空,但那些望族豪强们,仍旧沉溺在盛世太平的觥筹交错中,对外头的苦难和惨相视而不见。
所以高炎定此番打劫了几户高门,在见到内里笙歌喧闹的糜烂景象后,非但没觉得理亏,反而愈发坚定了他很久前便朦胧产生的某个意志。
这个王朝已朽烂腐败得彻底,急需一阵狂风一场暴雨将其里里外外洗涤个干净——他愿为风为雨,用他的短刀破开头顶的阴霾和帝京的靡靡之音,还世间一片清明。
薛苍术果然不负她杏林高手之名,天授帝昏聩了几十年,在看人这点上倒是难得精准了一回。两顿药灌下去,到了日暮时分,人已能坐起身进些流食。
米是珠云装在荷包里从安宛带过来的碧梗米,熬制出来的米粥色泽微碧,晶莹如玉,清香扑鼻。薛苍术嘴馋想尝尝贡品的滋味,被珠云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带的不多,公子一人还不够吃呢,可不能分给你。”珠云看宝贝似的看着她的米,连一向大咧咧的她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都知道而今不比在云州,一粒米能熬死英雄汉,这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