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宸两人合力杀了张匡,承平道的余孽又被北地大军杀了个七七八八,已经成不了气候。
可这并没有让南地的状况好上一些。
每日仍旧有无数的人失去家园成为流民,仍旧有无数的人因为吃不饱饭被活生生饿死,有的地方还出现了专门买卖“菜人”的集市,用人肉充作粮食以此来果腹,惨烈悲凉至极。
民众揭竿而起不过是迟早的事,但高炎定没想到竟然来得这般快,让他有些微的措手不及。
他将这些杂念一一从脑海中驱逐,将自己手头的一亩三分地仔细盘算了几遍后,决定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
高炎定从未考虑过远在帝京的天授帝能收拾当下这个烂摊子,一个不知所谓的承平道都能让一州之地说丢就丢,更遑论眼前的乱局。
一旦有人起了这个头,如果帝京那边不以雷霆手段迅速将这个出头的椽子消灭,那么后头的麻烦可就大了。
果然,随着后头一封封密报被接二连三地送来,高炎定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还在揽仙台醉生梦死的天授帝得知竟有名不见经传的贱民公然要反了自己的江山,顿时震怒不已,遣了朝中两个武将领十万兵马去对付反贼及其党羽。
反贼叫赵堂,满打满算地将他手底下的青壮和老弱妇孺统统加进去,也就五万不到的人。
朝廷派去平叛的人数是他的两倍多,怎么看这次平叛都是胜券在握,可谁能想到,朝廷的军队竟然大败而归,十万人去,有命逃回去的还不到两万余人。
而赵堂趁着这次大捷,势力快速朝周边扩充壮大,可以说是一蹴而就,无人可挡。
天授帝惊怒交加,想要增兵驰援,可满朝文武却告诉他,剩余的兵还得用来拱卫京畿周边的要地和皇城的安危,实在遣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打赵贼叛军,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和粮草去供应前线将士。
这该如何是好?
在天授帝打算从帝京派兵去镇压贼寇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要当地的军队对付这帮反贼,但赵堂占据的州县周边常年累月遭遇天灾人祸,军队长期吃不饱饭,哪有力气替皇帝打击贼寇?此次赵堂能一下聚集这么多人,还是因为当地的军营发生了哗变,许多兵卒合力杀了长官,开了军械库,将里头半旧不新的武器取了出来加入了赵堂反叛的队伍之中,才有了这样的声势规模。
而离得远的地方大多自扫门前雪,谁都不想自找麻烦,去干这这桩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如今帝京这边没有多余的兵可派,又无外援响应自己,天授帝怒不可遏,一天之内砸了三套杯碟器皿,也止不住这把心头火。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献了一策,要天授帝诱以重利,许诺谁能歼灭赵堂及其党羽,就把赵贼占据的地盘赐给他,还要封个王侯给他当当。
出将入相,封王拜侯,这是多少仕途之人的终极梦想。
要知道,如今天下有名号的正经王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当初高炎定被敕封为镇北王时的风光,谁人不眼馋?更别说如今姓高的小子已经几乎将北地当成了自己的一言堂,大有与天授帝划江而治的势头,这样的权势滔天早就让一帮人垂涎欲滴了。
谁都想成为第二个高炎定。
如今眼看皇帝在五十年前的“六王之乱”后二度破例要分封王爵,不管背地里究竟对这位荒唐的昏君抱有何种看法,表面上大家都表现得格外积极,一副恨不能立刻为天授帝效死命的大忠臣做派。
有性急的早就整顿好了兵马浩浩荡荡地开拔而去讨伐赵贼,有沉稳持重的则隔岸观火,岿然不动。
有趣的是,各地封疆大吏、兵马统帅都接到了从帝京传出的天授帝御令,却唯独有一人被轻轻地遗忘了。
那个人就是高炎定。
不知帝京那边究竟是何用意,是出于对镇北王的忌惮,还是考虑到北地路遥,远水难救近火,所以没将高炎定放到外援的候选人名单中考量。
总之,当天下各方势力正在为是否要响应皇命去搏一搏前程愁眉不展的时候,单单高炎定一人被蒙在了鼓里。
若不是探子早一步将消息传回来,恐怕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这般区别对待了。
自己愿不愿意去是一码事,但你天授帝告不告知与我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高炎定怒摔了新得的密报,险先把桌子也一同给砸了。
但气归气,他并不会因为这份刻意的针对就做出与自己原定计划相违背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