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刚把工具收起来,正在擦手,见他嫌弃,就挖苦道:“不好意思,我学艺不到家,只会捏丑八怪不会画天仙,您暂且忍忍。”
狭路相逢
明景宸怎么看怎么看不惯,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瞧,都天衣无缝,像是自己天生就长了这么张脸孔一样。
就是现在脸对脸地从高炎定面前走过,料想对方也是认不出来的。
他们八人都乔装改扮好后,谨慎起见,又约好了暗号以及会和地点,才分作三队先后上了路。
明景宸与邹大、任伯一道走。
街道上比原先热闹了不少,百姓们都陆续从家里出来走动,许多先前进城做生意或者因为旁的事进城又被迫逗留在城里的也都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赶。
明景宸看着两边的人流,道:“怎么都往同个方向走?”
邹大道:“据说只开了一个城门,很多外地人宁愿多绕些路也不想再滞留在城内。毕竟刚打了仗,人心未定,先前被困怕了,担心又生乱,都想尽快家去。”
明景宸想了想,觉得有理。
临近城门,只见已经排成了长龙,黑压压的一片 ,抱孩子的、推车的、背货的,什么样的都有,挤得都看不清前方的状况,只能看到周遭站满了负坚执锐的士兵,凡靠近城门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邹大啧了一声,说:“乖乖,只开了道侧门,这么多人赶着出城,得等到什么时候?”
任伯年级虽大,眼神却不赖,一眼认出长龙里排着先走的那两个人,“我们也去排着,要是第一队人有事,我们立刻撤退,后面还有第三队人照应着,问题不大。”
说罢三人低调地走到人流最后方,蜗牛似的跟着队伍一点点慢腾腾地往前挪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外加人多嘴杂,很多人闲得无聊干脆唠起嗑来了。
明景宸冷不丁听了一耳朵,竟有人说城门这儿如此严苛地把着进出,是因为走失了什么公主、娘娘、郡主的,总之是些没根据的八卦臆想,听着就不是很靠谱。
他心里嗤笑道,难不成还是伪帝家的女眷走丢了,这破地方哪来正儿八经的公主妃嫔呢?
如今伪帝成了阶下囚,自身难保,即便他家真有女眷走丢了,谁也没闲工夫这般费周折地寻找,除非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能叫这帮所谓的“英雄”短了志气、折了腰板。
明景宸转头就忘了这事,只望着灰霾霾积着乌云的天空出神以此来打发时间。
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排到他们仨。
邹大走在最前面,明景宸、任伯依次跟在后头。早他们一步排队的两人已经顺利出城去了,并未引起任何骚动,这让后面的几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走到侧门门洞口,只见里头右手边靠墙位置支着一张长桌案,两个小吏坐在案后负责盘问和登记。
一旁墙上张贴着一张女子画像,只能说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以明景宸挑剔的眼光来看,着实画得太过一般。他想到方才在人堆里听到的八卦,说城里丢失了公主嫔妃,当时没当真,看到这幅画后,料想是确有此事了,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不是他唱衰,就凭这种四不像的画影图形,能抓到人才稀奇了。
除了小吏,门洞里还一字排开站着一队兵,这让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地面越发显得狭窄。
三人走到桌案前,其中一个小吏边抬头打量边盘问道:“去何处?可有路引?”
邹大连忙从怀里掏出三份路引放在案上,笑道:“官老爷,我们仨是菱州人,都是一个村上的,原本想来汀州做点小买卖,结果本钱亏完了不说,还遇到这种事,现在只想赶紧家去,免得家里人惦记。”
小吏翻开路引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后又转手丢给身旁的同僚。
那同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目光公事公办地从三人脸上依次瞟过,然后指着半掩着脸孔的明景宸道:“脸怎么了?做什么藏头露尾的?赶紧扯开!”
邹大背地里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惹事,赶紧露脸给他们检查,脸上则陪着笑,解释道:“官老爷,这人生过病,病好了留了满脸的麻子痘坑,因怕吓着大家,才这么蒙着。”说着又催促了两声。
明景宸只好将蒙脸巾扯开,露出“庐山真面”来。
两个小吏嚇了一大跳,叫骂道:“果然是个丑八怪!什么病变成这个丑样?”
明景宸道:“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