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高挺的鼻梁在颧骨那里投下一半不明显的阴影,好像受深欺负多可怜似的,陈继看心疼了。
“继续说啊,”陈继不让自己心软,“怎么突然不说话?”
周絔行说:“难过。”
陈继:“”
他说道:“你难过什么?”
“你怕我。”周絔行脑袋垂得更低,“你讨厌我。”
“我可没有这么说!”陈继诶诶着道,“我是说你这个人可怕,又没说我怕你!”
周絔行抬眸追问道:“那你怕我吗?”
这双眼沉得像海,陈继都害怕淹死在海里,支吾地道:“有点儿。”
“算了,你怕着吧。”周絔行的难过来去都快,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你永远都跑不掉。”
陈继反而不怕了,漠笑一声说道:“好的。”
他走到圆桌旁,站累了似的坐在椅子里,懒散地让四肢随意放:“你继续坦白吧,我看今天能让你跪多久。态度好点儿。”
周絔行思忖说:“从周家离开以后,我没想着再回去”
“你为什么离开家?”陈继打断他说道。
周絔行沉默片刻:“这个跟你的事没关系,以后再说吧。”
他快速地接上话题:“可是你 8 岁的时候又被领养走了,我想让你陪着我,一辈子都别离开我,但那时我只有 7 岁,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
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钱权的重要性。
陈继和第二对养父母的离开给周絔行带去了很大的打击。像悄无声息地离家一样,他又悄无声息地回去。
当年周槊敏见到他,楞了好长时间。短短一年失去儿子儿媳与唯一的孙子,让他一年前还是黑色的头发变得灰白。
周絔行感到很抱歉。
然而还有更抱歉的,见到爷爷他没有叙旧痛哭,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我哥哥回来。”
“你的第二对养父母是有钱人,夫妻两个没打算生孩子,只愿意领养。”周絔行说,“你去到那个家里以前,他们就有一个领养的儿子,算是你的哥哥。”
陈继叹了口气。
周絔行道:“亲生的兄弟姐妹还有心里不平和的时候,何况不是亲生的。你那个该死的兄长比你大了整整七岁,非常知道怎么该欺负你不被养父母发现。你性格温和,没攻击性,被欺负了也只是安静承受。”他恨铁不成钢,“哥,在外面的时候,你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伤心事来,陈继委屈地瘪嘴说道:“我在好好照顾了啊。他欺负我我都会跑,可我不是亲生的啊,告状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只会被讨厌”
周絔行道:“你去得晚,和养父母相处的时间短,那个男生有优势。你争不过抢不过还演不过,每次他欺负你他反而会说你欺负他。次数一多时间一久,养父母不喜欢你了。”
陈继眼圈泛红,气的。
两次被退养,院长越发的不喜欢陈继,成日说他恶毒,否则不会被接连地讨厌。
陈继愤愤道:“我确实不知道人心可以那么险恶!当年我才多大点儿啊!像一个小豆丁!”
“没关系。”周絔行因为情绪而稍紧的音色放松,“我带你回家了。”
他补充道:“我对你好。”
陈继的气愤“扑”地一下迅速平息。
晚风一吹,椅子又软硬适中很舒服,他想犯懒了。
眼眸刚闭上要享受一会儿当下,陈继又倏地警觉道:“你小心眼儿又记仇,这些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之后没做什么事吧?”
周絔行笑了下:“哥,你都说了我记仇。”
陈继被笑得心里发毛。
周絔行说道:“我是睚眦必报的人。”
陈继手脚冰凉。
“最后一件。”周絔行忽略上个问题,继续剖白下去,眼睛不似之前纯净,借着月光与露台玻璃门后的客厅灯光,他看着陈继的脸、颈、手、腕骨、胳膊和腿,像描摹一件世间最宝贵的艺术品那样一点一点地游移,最后定格在陈继脸上。
“哥,我们两个,其实你睡觉才是最沉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止一次触摸过你吗?——我掌控过你。”
“从你17岁,到你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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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絔行跪了大半夜。
陈继离开露台去洗漱, 背影沉稳,实则刚锁上浴室的门他就全身脱力一般,用双手支撑住洗漱台两边才不至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