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色劲装的影卫脚步轻巧地在燕灵均身后落下,面无表情地将一只小巧的手炉塞到他手中,“外边风雪大,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莫要又受了寒。”
燕灵均转头,含笑唤道,“我知道了,十一。”
影卫本不该干涉主人,但是十一来燕灵均身边多年,不仅陪着他出生入死,还照顾着他的日常起居。因此,燕灵均愿纵着他些,甚至也愿意在十一面前短暂地卸下心防,表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我也才刚出来。”披风下苍白的手摩挲着热度刚好的暖炉,原本如琉璃版沉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屋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
望着自家主人的那副落寞神色与弱不胜衣的身子,十一的心里一痛。毕竟,他曾见到过燕灵均从前意气奋发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句,“那我先进去帮您打开门窗通通风。”
“先陪我在这站一会吧。”燕灵均看着眼前的雪景。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整座城的高处,所以能轻易地看到上下山的常用山道几乎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
“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轻蹙眉头,“北域的雪,一下就是好几个月。下个月余霁要回来,这山路怕是不好走。”
“主人,城主他们应该可以直接乘飞舟回来。”十一提醒道。
燕灵均怔了一下,半晌才轻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我忘了,毕竟今时已不同往日。”
对于燕灵均和楚余霁来说,北域天关并不仅仅是楚余霁在突破后选定的府邸,更是他们两个长大的地方。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在北域天关因为楚余霁而扬名之前,这里曾经有个默默无名的小门派。
小门派的掌门某一日外出时,捡到了一个弃婴,此时乍逢雪后初晴,便给婴儿取名为“余霁”,跟着他姓楚。十年后,婴儿长成了少年,出门时又领回一个比他略小几岁、眉间缀着一颗朱砂痣的“女孩”。
女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忘记了自己从哪来,只记得自己叫“灵君”。当时掌门还调侃道,“余霁聪慧,才十岁出头便懂得给自己找个童养媳了”。
见男孩羞赧的模样,楚掌门略一思索,便让女孩随着他早逝的亡妻姓了燕。若是两个孩子长大后真有些什么,异姓倒也方便点。
门派虽小,又在苦寒之地,但是上下相处和谐,日日欢声笑语。楚掌门也并不算是个严师,楚余霁与燕灵君在他手下经受的最艰难的修炼,也不过是在下雪时,从山脚爬到覆雪的山顶。
只不过两个小孩当时的修为皆马马虎虎,少不得在这湿滑难行的路上多摔几跤。这也是为何刚才燕灵均会突然担忧楚余霁上山时会被积雪困扰。
直至五年后的某一日,门派附近忽地出现了一条裂缝,见所未见的域外邪魔从缝隙中涌出,血色侵染了这片圣洁的雪地,楚余霁和燕灵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师父、师兄、师弟满门上下,活下来的仅有刚好下山去集市玩的楚余霁和燕灵君,以及刚好进山采药的二长老。
这或许也是楚余霁传奇的开始,一路的奇遇与复仇的恨意使他成长迅速,最终成一无所有的弱小少年成为了当世第一高手。
近年来,他时常赶往中州通天梯,便是因为那里出现了相似的空间裂缝。他在顺手剿灭邪魔的同时,也在调查着当年门派的灭门真相,没有一日忘记过仇恨。
只是有时燕灵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也对毕竟他现在已经从能与楚余霁并肩作战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修为尽失的废人,也从“灵君”变成了“灵均”。
想到这些,燕灵均忽然没了赏雪的兴致。他垂下睫毛,轻轻一叹,“回去吧,十一。”
十一刚才看他站在那儿,一会儿担心他受冻,一会儿担心他受累,巴不得他早些回房休息。现在听他那么说,自然是万分赞成的。
跟着燕灵均回房后,十一倒是知道燕灵均为何执意要在这大冷天出门看雪了。毕竟在他看来,燕灵均并不是那等附庸风雅之人,也因为一力承担着府上的种种事物,从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屋里果然闷得慌。
残炭氤氲着余温,也散发出少许烟尘的味道。木质的桌椅在热气的熏蒸下,散发出一种沉闷的木质苦香,与炭火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感到不适。
即使是有修为护体的十一,闻到这味道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更别说需要整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