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灵均眉间那颗没有消失的朱砂,也成为了城主府中公开的秘密。但灵均到底是与楚余霁拜过堂、共同经过天地见证的正经城主夫人,若是有人来他面前直接点破这事,无疑是公开羞辱他十年都未被丈夫碰过。
这么多年来,楚明远还是第一个这么直白提起此事的。
灵均听了这话,眼中既有羞赧,又有愠怒,可偏偏说出这话的是长辈,他还无法说些什么。
“你仔细考虑一下。”楚明远不由分说地把那两个瓷瓶塞到灵均手中,“若是这次余霁回来你们能成,那既可以解开你们的心结、修复你们的感情,又能解决替余霁开枝散叶的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灵均精神恍惚地拿着东西走了。
他走了不一会儿,楚明远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控制,一张黝黑的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我得先把灵均叫回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楚明远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他的双眼再次变得茫然。待重新恢复清明,他已经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何不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今日我与灵均说明白了,也算是尽到了长辈的职责。哦对了,似乎忘记说矿脉的事情了,那留着下次再说吧。”他自言自语道。
这便是【狗血od】的恐怖之处了,从某种意义来说,简直算得上因果律武器
开枝散叶、圆房这几个冲击力极强的词还在灵均脑子里循环。
这么多年里,他处理过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比如边境异兽群的暴动,又比如城内几个宗门的纷争,每一次他都能圆满地解决这些事。
唯独涉及到他和楚余霁的事,他从来都觉得无从下手。灵均抗拒去想这些事,逃避着去解决这些事。就仿佛一旦将这些事提到明面上,他和楚余霁的关系就会彻底结束了。
他就是那样悲哀。哪怕被冷落十年,他依旧舍不得那个人。他害怕那个人给出一个糟糕的答案,因此宁愿不要这个答案。
灵均神思不属地从院里出来,步履沉沉,借着身侧宽大的衣袖,遮掩着手中拿着的东西。
待走出一段距离了,他才在路边站定,缓缓将那两个瓷瓶举到面前,尚带病色的脸上满是落寞与苦涩。
“若是真的靠这种东西修复了我们的关系,我会看不起他,也会看不起我自己。”他轻声说道。
但从别的角度看来,他这副举着瓷瓶,微仰着头的样子却容易叫人误会。
“你不会真的要服下生子丹吧。”有声音急切地从身后传来,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灵均下意识地要将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却被楚容宣一把握住了手腕。
“唔。”他痛呼一声,让对方如触电般松了手。
“你可要想清楚了。”楚容宣厉声说道,“无论这丹药是否有效,男子有孕都有违天道。何况还是你这病怏怏的身体,怎能如此轻率!”
“替他开枝散叶就这么重要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听到楚容宣那充满不解和愤怒的质问,灵均忽然觉得很累。
他缓缓将手中的瓷瓶收回袖口,旋即将目光转向楚容宣。
“容宣,偷听实非君子所为。”
楚容宣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妥,但听到楚明远说起开枝散叶之事,又误以为灵均要服下生子丹,关心则乱之下,情绪就上了脑。
大概是刚才真的被抓疼了,灵均的眼梢沁着些带有泪意的潮红,湿润的长睫宛如珠帘垂下。
“对不起我只是不愿看到你那样。”楚容宣嗓音干涩,“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余霁将归
楚容宣见过灵均哭泣的模样。在那彻夜的梦中,听到灵均被他欺负得哀哀低泣的声音,只会让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当他真的在现实中看到灵均疲惫而哀伤的样子,他只觉得手足无措。
难以言喻的酸涩几乎溢满他的整个胸腔。楚容宣知道,这不是他该有的感情。
从小接受的孝悌之道告诉他,身为养子,他不应该干涉养父的决定。作为养弟,兄嫂之间的事也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可是,他就是不愿看到灵均这样为另一个男人伤神,为另一个男人孕育子嗣。
这种情感似乎萌芽于灵均病重时那次意外的拥抱。明明那柔软的身体只是在自己怀中短暂的停留,但楚容宣竟然就立刻记住了那细腻的触感和幽幽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