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早晨,老和尚没有给樱子讲佛,他早早的回了他的禅房。
门扉紧闭,老和尚坐在禅房里,面对着身前的一面墙壁,低着头。
墙壁上挂着一张字,一个禅字,这是他的住持在去世前留给他的嘱咐,一字一语,说他悟透了,便是渡了。说来惭愧,这个禅字他看了近三十载,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悟透。
怎么才是渡了,他隐约感觉的到,这一次,他能够找到答案。
对着挂着禅字的墙壁,老和尚躬下身,磕了三个头,额头每一次触碰地面,都会发出一声空闷的响声,就像是被敲打着的木鱼一样的响声。
磕头之后,老和尚站起了身来,他走到禅字的旁边,将字帖缓缓地摘下,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字帖的后面,是一个长布包,布包包裹的很严密,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和尚盯着布包良久,伸出手,将布包取了下来。
这包里是他多年前的剑,这把杀人无数的剑,是他一生的业障。
老和尚握着布包,拿起了门边的禅杖,披上袈裟推了开门。
门外,樱子正在院子里练剑,樱花树下,樱子的脸上带着汗水。
她看到老和尚的打扮就知道老和尚要出门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住持,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老和尚行了一个佛礼,笑着回答。
“老衲,要去结束一场修行。”
在飞落的樱花里,老和尚披着轻摆着的袈裟,伫着禅杖,抱起布包向着寺外走去。
一场修行,樱子不懂老和尚的意思,不过她经常听不明白老和尚嘴中的佛语,所以也习惯了。
老和尚走到了门边,将要离去时,他回过头来对着樱子笑了笑。
“对了樱子,在禅房里,我给你留了一件礼物,三日之后记得去取。”
说完,他踏出门,将寺庙的大门慢慢地合了起来。
他留给了樱子什么,他留给了樱子一个禅字。
他悟不了的,他希望能够樱子明白。
在那个樱花飞舞的日子里,和尚抱着自己一生的业障,向着西边走去。
······
樱花山上,棕色的野猫在地藏的脚边追逐着从半空中落下的花瓣,山里微风阵阵,吹动着地藏嘴里的稻草。
“铃,铃,铃。”像是铃铛一样的声音被风吹来。
地藏透过破斗笠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满地樱色的花瓣中,一个老和尚伫着禅杖向他慢步走来,那铃铛一样的声音就是禅杖上的圆环发出的。
老和尚宽大的袈裟翻卷着,怀里抱着一个长布包。
以地藏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那布包里的是一把剑。
还准备反抗吗,地藏握着手里的剑,拇指轻轻地将剑刃推出。他要杀的大多数人都会反抗,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毕竟这次是一个和尚,他本还以为会有所不同。
哼,看来几十年的修行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劣根,地藏的眼神中带着一些讽刺,眼睛中泛出了杀意。他已经准备好拔刀了。
地上的野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追逐花瓣,而是躲到了一颗树后。
老和尚一直走到了地藏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两人就这样站着,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没有谁先说话。
“咔,兹。”地藏握住了剑柄,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剑刃和剑鞘之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樱花四散。
这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不是吗?
可接着,地藏的神情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身前的老和尚。
老和尚没有拔刀,而是就那么在地藏的面前跪坐了下来。放下禅杖,双手托着那个长布袋,举过了头顶,声音平和而缓慢地说道。
“老衲别无所求,也不会反抗,因果报应,终是要偿还的。只是拜托施主一件事,用这把刀了结了我吧。”
说着,老和尚解开了布袋。
布袋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柄黑色刀鞘的长刀,黑里掺杂着一些污红,即使是站在一旁都能够闻得到刀上的血臭。
上面全是剑痕,不管是刀鞘还是刀柄都显得不损不堪。
就是这样的一把刀,代表着老和尚的另一个自己,一个他想放下却放不下的自己。从他杀了第一个人起,就已经注定,他放不下这场业障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