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要三间客房,记住三间客房的窗户都要能见着醉花楼,另外再替我到醉花楼预订一间靠着胧月的厢房,待办完了这些事,钱囊里头剩余的银子都归你。”
店小二大喜过望,正要说点什么却被素袍公子出言打断道:“至于为什么你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还有就是今日我让你办的事绝不能与他人提起,若那醉花楼狗眼看人低,你就说是一位来自襄阳城姓温的富家公子让你来办的事便是。”
店小二拍着胸膛道:“公子请放心,小的绝不是街口七嘴八舌的长舌妇。”
龙浩天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
小镇的格局井然有序,一线延展的街道,虽不似小镇主道那一块小摊林立行人如织,但也算不上冷清,反倒茶寮遍地,来往的行人稀稀疏疏,茶寮中却是热闹非凡,台下有人品茶听曲,台上有戏班唱剧。
众人所在的长街对面是一间旗帜飘飘的茶寮,西蜀腔调的戏曲声声入耳,店内茶客与街上其余茶寮相比并不算多,约莫是唱的戏曲与江南的柔情似水格格不入,许多旅客都选择到其他的茶寮听地道的江南越剧。
不知何故,向来对琴棋书画牛嚼牡丹的窦长安,却为这音律独特的蜀曲所吸引,大步地走进茶寮。
长了一双秋水长眸的紫衣凑到素袍公子耳边,细声细语地说道:“公子,吴王散放于江南的眼线如同一张巨大蛛网,大至身披官袍的朝堂大员小至市井星斗小民,那店小二信得过吗?”
龙浩天微微收敛笑意:“眼睛不会说谎。”
白云与张雨若闲来无事地站在街边,白云本想说点什么打开话匣,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口,两人干脆跟着窦长安一同走入茶寮,坐下以后店里的茶童端来三盏江南苏杭一带的雨前龙井茶,还有一碟油酥花生米。
“几个钱?”窦长安难得一笑,抓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
约莫只有七八岁的稚童天真烂漫地摇了摇头:“掌柜今天儿高兴,免钱。”
这时素袍公子与紫衣也来到了茶馆,茶童丝毫不怠慢又端来两盏龙井茶。
窦长安端起茶盏,用双指夹住茶盖,轻扣了几下茶盏的边缘,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抿,展颜一笑道:“好茶!”
茶童洋洋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这可是闻名遐迩的苏杭雨前龙井,平日客人重金砸下我家掌柜也舍不得冲上一盏,今天掌柜的高兴要唱蜀曲,只是这镇子中鲜有人喜好蜀曲,掌柜又一心求知音,便说凡是到店里头听曲的,一律端上店中最上等的雨前龙井,平常的客人可没这等福气啊。”
窦长安摸了摸少年老成的稚童脑瓜,问道:“哪位是你们掌柜?”
“台上唱曲的那位便是。”茶童嘟起嘴指向台上。
窦长安扭头看向茶寮上首精心搭建的戏台,一位背态佝偻的白须老者,和一位与茶童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正相互对唱。
蜀曲的唱腔尤为独特,在众多流派的戏曲中也最难掌握,由昆曲、高腔、胡琴、弹戏、灯调五中声调组合,柔和各大流派的腔调而生,蜀曲也是最考伶人唱功的戏曲流派之一,女孩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年纪也不过才八九岁,但唱功却一丁点也不含糊,唱起腔调的蜀曲驾轻就熟炉火纯青,咬字清晰之余,声线浑然天成,丝毫不逊名门花旦。
白须老者唱功也是一绝,声线附和乐器高低起伏,将蜀古老的韵味展现得无可挑剔,一老一小相得映彰,有谁能想到这么一座江南小镇里头,一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茶寮中,竟有两位唱功如此一流的伶人。
台上一老一小唱的是蜀曲最负盛名的五袍之一《青袍记》,可才唱到一半,一老一小骤然停下,茶寮内的客人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无一人发出杂声,紧接着乐器陡然变幻,竟在蜀曲独特的音律中揉入了黄梅戏的音律,台下的客人纷纷叫好。
一曲糅合了蜀曲与黄梅戏音律的《天仙配》过后,掌声如雷。
约莫是老者的意思,女孩向台下的客人拱了拱手,腼腆地说道:“此番献丑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各位看官指教。”
掌声渐褪,一老一小回到了台下,而常驻茶寮的戏班重新回到戏台上,唱起寻常的蜀曲,与一老一小相比自然是要失色不少。
掌柜在众人隔壁的一张八仙桌坐下,心满意足地呷了一口茶童端来的龙井。
人走茶凉,曲尽人散,不过一曲光景,茶盏中的雨前龙井就已散却了热雾,窦长安双眸略有失神,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