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去了多少日子与心思,才将蜀曲与黄梅戏两大戏曲流派糅作一体,写成这一曲天仙配。”
“她为何会将谱子送与你。”窦长安追问道。
老掌柜涕泪交集,噗通一声就要跪下:“恩公!”
窦长安却用一手扶住要跪下的老人。
发须霜白的老掌柜嘴唇颤抖不止,视线迷离娓娓道来:“那日那位青衣菩萨在襄阳城街头听我唱曲,六神无主地在那站了半天,一动不动跟一桩木头桩子似的,后来入夜飘起了雪,街上的行人渐行渐疏,我见一天下来也没赚几个铜板,便想乘着雪还未下大再唱一会多赚两个铜板,好给家里的娃娃们添些荤菜,跟着我东奔西走,娃娃们都面黄肌瘦,饥不饱餐不说几天没吃上热乎的馒头了,我挨饿没关系,但再苦也不能苦了家里头的婆娘和娃娃啊,于是乎又冒着雪花唱了半个时辰,雪越下越大,行人寥寥,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那位站在雪中听了半天曲子的女子终于迈出了步子,她递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又惊又喜差些就要眼泪鼻涕一同掉下来,这十两银子恰似雪中送炭,足足够全家人两三个月的开销,我正要上去感谢这位一袭青衣的活菩萨时,她却已离开了十多步,定眼一看地板上竟然有一卷曲谱子,心想定是那位青衣菩萨落下的,我便急忙捡起谱子追上那位活菩萨,谁知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要了,便把这副谱子赠与了我,说这副谱子天下间独一无二,后来我借着这一曲天仙配在各大客栈酒楼卖唱,攒下了不少银子,也才有了这间养活全家人的小茶馆,那位女子啊可真的是活菩萨。”
老掌柜擦去眼角的热泪,拱手深深一拜:“今日有缘得以偶遇恩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道谢,请恩公受掌柜的一拜。”
老掌柜执意要跪下,却始终被窦长安以一手搀扶。
“不必了,千里良马得有伯乐赏识才有机会日行千里,遇不上伯乐就只能关在马厩里头糟蹋浪费,再好的美玉胚子也得遇上好的巧手工匠才能价值连城,这首曲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蜀曲与黄梅曲两大戏曲流派截然不同,就像是山川与大海既不相交,也不相融,由两者糅合而成的天仙配,想要把控好每个音律发声难度极高,想要唱出名堂更是难上加难,寻常伶人压根唱不出此般游刃有余的妙音,你能借这张谱子攒下了这间茶馆是你的本事,实属伯乐与千里马之遇,与我并无多大关系,就不必恩公前恩公后地喊着了,你岁数比我大,让店里头的客人听见了多不妥。”窦长安边说边搀扶着老掌柜坐回到椅子上。
老掌柜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恩公就是恩公,何来不妥之处。”
窦长安不再说话,看着那张已泛黄褶皱的谱子怔怔出神。
老掌柜看了一眼谱子,又看了眼神思无主的中年男子,坦荡说道:“恩公今日与这张谱子有缘重逢,谱子也该物归原主了。”
窦长安的眸子微微收缩,衣袖拂过桌面,泛黄的谱子哗哗地卷起,但下一刻这个发鬓微白的中年男人却停下了动作,袖子又是一甩,双手重新负于身后。
桌子上那张卷起的泛黄谱子恍如隔世。
“她不要的东西,我要来做什么?”说罢,窦长安洒脱地离开了茶寮。
泛黄的谱子,刻着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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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笑容灿烂地从醉花楼走出,素袍公子抛给自个的钱囊里头一共有一百两银子,打点好客栈厢房与胧月包厢后,钱囊里头还剩下二十两出头的银子,可真是发了笔大横财,钱囊在怀中当啷当啷地响,店小二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地领着众人来到一家与醉花楼相照面的客栈。
四间厢房,白云张雨若和窦长安分别独住一间,而素袍公子与紫衣婢女同住一间,也不管外人的眼光如何,这对主仆早就习以为然。
店小二按足了素袍公子的吩咐,准备的厢房都依靠着路边正对着醉花楼,素袍公子推开窗户,正好与醉花楼二楼的阁楼相对,能看见醉花楼的杂役在阁楼上来来往往。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呢?”店小二舔着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