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大梦方醒,手里的水寒长剑铮铮啸响,迈出芊芊长腿要朝那红衣追去,可手心却被白云更加用力地握住。
白云低语道:“莫要追了,说不定又是天龙会的圈套。”
白衣女子眉头收敛,适才那一场偷袭突如其来,她甚至连那位红衣的容貌都不曾看清,但此刻白云牢牢握住她的手心,便打消了穷追不舍的念头。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往木如寺,断不能让半路横生的枝节耽搁了行程,在襄阳城郊一战,她就已经领教过天龙会的厉害,说不定这趟偷袭正是天龙会处心积累之举。
尽管水寒峥嵘毕露如困兽脱笼,但白衣始终按耐住那柄能在天下好剑中排上前十的宝剑,她低首看了眼少年不曾松动的手,就在刚才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他不顾一切把自己挡在身后,与襄阳城郊那一战他身负重伤,摇摇晃晃挡在自己跟前何其相似,想到这白衣女子莫名地感到心头一热。
月色朦胧,但映在白衣女子的眼里却是如水温柔,除此之外少年的轮廓也出奇清晰。
天地静谧,江南道上忽然有人唱起蜀曲,声线浑厚无暇,虽是男声却娓娓动听,且离两人愈来愈近,洗耳细听,正是那曲南浔小镇茶寮老掌柜钟爱的《天仙配》。
唱曲人从江南道走来,扎了一束与这个江湖格格不入的丸子发髻,拎着两坛酒,晃晃悠悠地走近,远远便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分明是耐不住酒瘾,先行在酒馆里饕鬄了一顿。
窦长安明明看见了手牵着手的两人,却没有停住脚步,轻揉惺忪的双眼,若无其事地从两人身旁走过。
白云与张雨若惊慌失措,回过神后匆匆缩回手,张雨若脸上泛起淡淡的粉红,她没有继续停留,而是提着水寒长剑转身返回茶寮。
白云心乱如麻,脑海中那抹红色始终挥之不去。
白云跟着窦长安回到茶寮,窦长安将两坛子酒搁在桌上,一屁股坐下,吆喝道:“下酒小菜还未好?”
“快好嘞!”正在后厨忙活的掌柜朗声道。
白衣神思恍惚,在茶寮不远处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背靠着茶寮盘膝坐下,轻抚着重归寂静的水寒长剑。
窦长安找不着酒碗,干脆端起茶盏摘下盏盖,张手一扬把凉透的茶水泼向路边,自顾自地倒满酒,用茶盏饮酒,也就只有窦长安才想得出来的法子。
“适才买酒回来的路上,隐隐见一抹红衣倏忽而过。”窦长安轻声闲淡道。
窦长安又压低声音试探道:“不会是那位与你不共戴天又是生死之交的姑娘吧?”
白云神情微变,一言不发。
放下酒坛子后,窦长安特意看了眼白云的手腕处:“冰魂魄给抢走了?”
白云摇了摇头,取下腰间的牛皮水囊,拿起酒坛子往水囊中灌。
“诶,你小子看着点,可别洒出来了,若是糟蹋了可饶不了你,这酒忒贵,本想着买两坛江南桂花给你小子尝尝,天晓得这江南道不地道,与前头咱们上岸时那座小镇一般,江南醇正的桂花佳酿早早就卖完了,那酒馆还等着新一批的桂花酒从扬州运来,就剩些劣等桂花酒,虽说同为桂花酿造可一看成色就不对头,换做其他酒我都能闭上眼就往肚子里闷,唯独这江南桂花酒不行,于是我又挑了两坛子黄酒,谁知道两小坛子黄酒就得两锭碎银。”窦长安心痛不已,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提醒着白云。
窦长安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似乎对当了一回砧板王八心存不满:“这酒瘾难耐好比馋虫钻心眼里头了,肉搁在案条上老子认了,可在这江南道做酒水生意,银子来得比打劫还好使,若是换在寻常酒馆,两锭碎银不知能喝上多少坛了。”
黄酒哗哗倒入水囊,用牛皮精细缝制的褐色水囊霎时涨得饱满。
窦长安心疼不已,眼瞧着余下的半坛黄酒就要被倒完:“够了够了!你小子喝得完吗?”
白云晃了晃牛皮水囊,抿了一小口,反问道:“还有喝不完的酒?”
窦长安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铁树开花?”
白云又问道:“你看清楚那抹红衣的样子了?”
窦长安与白云两人对坐,他的视线洒向白云身后,黯淡月色下江南道漆黑一片,耐人玩味地说道:“莫非你没看清?”
白云看着手中由干瘪变为鼓涨的牛皮水囊,后知后觉地说道:“约莫在醉花楼时,她就已经发现了我们。”
“所以她这回是来截杀你的?”窦长安明知故问道。
白云摇头作答,不知何缘何故,